Night 6 真实(Last Night, Good Night) “活下去吧,哪怕背负着如此的痛苦,活下去也就是希望……” —— 从我来到这个学园的第一天开始,所有的一切就是我的棋局。Gin也好,这个学校的校长也好,Reaper也好,哥哥也好,他们都是我用来达成目的的棋子。这两个看似互不相容的学园,其实也是我手掌之中的棋盘。 我们是双子,即便隔着多远都会有所羁绊。或许那个人他并不知道我所谓的棋局。而不知道从多久之前开始,我就已经发觉了,在哥哥的心里真正的想法则是…… 已经化为了细腻光尘和剔透碎片的尸骸,从手指之间慢慢滑落,挥发。 哥哥从一开始,就打算牺牲自己。 这种想法,大概源自于他一直留在心中的那种赎罪的内疚。对我的内疚,或者是对他自己无能的那种痛恨。切齿般的痛恨着那个时候软弱的自己,是的,哥哥永远都是那个样子,为了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而内疚痛恨,甚至开始对自己产生厌恶的感情。 切齿痛恨着的人是自己。 那大概是因为,我的关系。 “Hilda,我很抱歉。”从脑海中慢慢响起的是那个少年的声音。“因为我的错,你变成了这样的怪物。” “是我的错,你杀掉我吧。”双手被抓起,随即置于那苍白的颈项之上。如果我愿意,只要将那喉管彻底扼断,那么所有的一切就都结束了。无论是他亏欠我的或者是我亏欠于他的,全部都会随着一个生命的消逝而同样灰飞烟灭。 我们是双子,就算相隔再远的距离,我们的梦境和世界也能够交集。 哥哥不止一次要求我在梦中将他杀死,如果那样做的话,他留在现实中的肉体也会因为意识的消散而开始破碎。 正是因为那份愧疚感,让我决定,将他纳入到我的计划之中,成为一枚重要的棋子。 那也是,能够让我脱离黑十字的控制的,极其重要的棋子。 “如果那是Hilda的愿望,那么我会尽一切可能帮助你。” 哪怕是,将这个身体全部交付给你。 女孩雪白的利齿深深陷入颈部的皮肤,随即十分利落的咬断了动脉,迫不及待的随着压力的释放而喷溅入口中的鲜红液体带着甜腻的腥气。那是残酷而又华美的*,忍不住在忘情吮吸的同时也在一点点的剥夺走‘他’的生命。原本暗淡无光的右眼逐渐放射出幽光,随着越多的血液进入身体而渐渐变得光芒耀眼。 而为此作为代价的是,那个和自己对等存在的黑发少年眼中光芒就像是他的生命一样,在和劲风抗争的残烛灯火耗尽了最后一丝的体力,像是苟延残喘的灯泡耗尽了最后一丝电力,猝然熄灭。 “吃掉了我吧,我会成为你的一部分,然后……共同存在。” Hilda在以前何曾没有恨过她的哥哥,这个现在如同怪物一般的改造身体正是拜他所赐。然而,双子的羁绊远没有她所想象的那样简单。即便相隔的多么遥远,他们的梦境却依旧能够重叠。Hilda的梦境之中是满含着对Havoc的怨恨,世界是黑白的颜色,以及脚下流淌着的血红的河。手中捧着的物体是苍白的骷髅,随着手上力道的加重,森森骨骼逐渐破裂散开,成为星屑般晶亮的粉末落入脚下鲜血堆积的河。 在她的对面则是同样双足被鲜血所染红的男孩,即便有着些许的不同但是却依然神似的脸庞。 “哥哥。” 慢慢的将手中的头骨一点点碾成碎末,随即拍去了手掌上的残渣。 “好久不见了……虽然,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少年的视线略显出一丝诧异,复又回归平静如水。 “毕竟是流着相同的血脉,连梦境都可以重叠呢……如何?我的世界很美吧,哥哥。” 将双手张开来,这个血腥世界年轻的主人微笑着欢迎她的宾客。 “这个世界?” “没错,我的梦境。” 抬起头来的Hilda露出了她发光的单眼,她是不完全的夜族,即便拥有部分能力,她也无法如同纯血的夜族一般拥有发光的双瞳。原本石榴红色的左眼在这个世界发出的却是如同鲜血一般的光芒,和那只相比更加黯淡的右眼而言显得更为诡异。就像是两个不同的存在合为一体,其结果必然是扭曲的存在。 “真是少见的客人啊……”重新将双臂抱起,用食指点着形状姣好的下巴,女孩的笑容亲切但是却带着冰冷渗透骨髓的仇恨。“不过,却也是我最期待的客人哦。” “让我在每一天都不得不这么想……如何将他以最痛苦的方式,千刀万剐或者碎尸万段。” 不知道多久以前,在大城市之中曾经出现的一个怪谈就是……有些人在入睡之后,会变得再也无法醒来。无论亲人怎样呼唤,他们仍旧带着平静的表情安然闭着眼睛。像是永远沉睡在他们的梦境之中,沉溺沉溺,沉溺于梦境之海,越来越深,直到触碰到冰冷的海底。灵魂也安然的睡去。 现在看来,大概是他们在梦境中偶然和Hilda相见,最后被夺去了灵魂吧。 “请停止吧,Hilda。或许你还是认为,杀了我会让你稍微轻松一点?” 走过去将尖利的指甲刺进颈部的皮肤,梦境中的人居然也会流血。在小小惊奇的同时将手指放入口里吸吮,血液的甜腥气息令人不禁沉醉。 微微一笑。 “杀了你?嗯……当然要杀了你了。不过,不是现在。” 谁都是我的棋子,我所需要的不过是…… 从一个棋盘,挪移到另外一个棋盘上而已。 为了完成这个目的,我所需要的是,完整的新生。如果能够获得完整的一份力量的话那么我就能够脱离黑十字的控制,而为了得到这份足以脱离他们的力量,我所需要的则是…… 一个可以完全听命于我的,最后也甘愿为我而死的棋子。 —— 几乎要沸腾的血液在身体之中咆哮,经脉般的纹路顺着鲜红的刀身一直延伸到握柄。噼啪的电流声伴着肉眼可见的电光随着刀刃上纹路的扩散而变得十分频繁,力量仿佛要挣脱身体的桎梏冲出。 啊啊,开始起作用了么。 咬着已经快要融化的波板糖,我饶有兴趣的看着在我的面前发生的这一切。即便在我眼中的少年仅仅留下了漆黑的背影,却丝毫不影响我观看的兴致。 原本的短发现在已经长至肩头,近一点就能够听到用力咬着牙齿的声音。不用猜也能知道,他的喉咙干涸的几乎要冒烟。这种如同死神般的力量觉醒同时,也会一点点的吞噬精神。当精神也被蚕食完毕的那个时刻到来,就已经不能够被称为觉醒了。 只不过是轻轻一挥镰刀,被刀刃划破的空气瞬间改变流向而纷纷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快到不可思议的流速已经完全改变了那些平时无色无害的气体的性质,那些被镰刀撕破的气体已经分裂成了无数不可见的锐利气刃,变成了无形的杀人凶器。 周围装饰华丽的墙壁全部被那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击打出了深深的刻痕,头顶的灯也传出了破碎的声音。风刃的力量强大到可怕,如果被那些锋利的气刃所击中的是人类,恐怕早已经头身分家了。 这个少年所持有的武器,居然是‘黑镰’吗? 那漆黑的镰刀简直就是为了收割灵魂而生的,但是真正驱使它的力量则是隐藏在少年体内的狂性。黑之镰本身就不是普通的武器,一般下等的夜族根本就无法接近它,或是被它的结界所排斥亦或是惧怕于刀刃所散发出的死亡气息。即便是能够碰触到它的血统,也不一定会被它选为自己的主人。 只不过,现在来操纵那武器的力量……仅仅是来自于少年体内深处不断涌出的狂性罢了。 那就是所谓的暴走。 无法抑制的力量暴走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除了会被那力量驱使着疯狂破坏和杀戮之外,大概身体也会受到波及而开始毁灭吧。如果精神在肉体彻底崩坏之前还没有恢复的话,那么死亡也就无可避免了。 我的面前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借给我硬币的少年,而是另一个被力量驱使着,只会杀戮的怪物。 “好吧,这个时候的话,你该怎么做呢?”抱起了双臂,我对着少年的背影喃喃说出一句话。 一些看似不相关的条件凑在一起的时候往往会导致意料不到的结果,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条黄金铁律。 少年的瞳孔已经缩小成为针形,就像是在黑夜中蓄势待发的夜行捕食者的双眼。盘结在黑镰手柄之上的丝丝脉络已经开始影响到他的身体,透过露出校服袖口的手腕上也能看到凸出的清晰的纹路——甚至连脸上都渐渐出现。这大概是身体中的力量强行和武器发生了融合以提高兼容性,然而这种强行的结合带来的则是对身体的更大负担。一旦完全融合,或许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银发的少年,黑曜石,黑镰还有死去的人。 看上去似乎毫不相干,不过当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总会发生你无法想象的结果。 银发的少年是被称为‘变子’的存在,所谓‘变子’则是在国际象棋的棋盘中拥有足以逆转之力的棋子。初看或许只是普通的卒子,然而当它到达棋盘另一端的同时,它便能够获得左右棋局的强大力量。或许是挥剑奋战的骑士,或许是防御坚固的城堡,或许是辅佐战局的宰相,亦或是化身为驰骋疆场的女王。 虽然表面看上去很弱,但是在内部一定隐藏着可怕的力量。那是足以左右这场纷争的力量。 你的身体里隐藏着怎样的秘密,现在就让我来看看吧。 隐藏的杀戮之力在血管中流动,然而血液中另一股镇静的力却在和它日夜做着无休无止的争斗。即便听上去像是荒谬,但是宿主的身体却在这两股相反的力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一旦要将身体之中的杀戮之力激发出来,就必然需要能够打破这个平衡的一个条件。 在狂气四溢的少年胸前发出的幽幽黑红色光来源于一颗浸透鲜血的黑曜石。 ——作为硬币的报答而送给他的礼物,少年的心中或许更多的认为那是一颗普通的黑色玻璃球。然而他无法听见的却是在黑曜石之中寄宿的染满鲜血的灵魂,痛苦的叫嚣或是诅咒。 宿主无法听见的,并不代表他身体之中的‘其他’没有听见。 灵魂的悲鸣会引起杀戮之力的躁动,这股微妙的平衡被打破,镇静之力失势的时刻,血液也会为那股狂性而开始沸腾。理智被烈火灼烧成为灰烬的同时,这具身体或许也会为此而变得支离破碎。 满溢出的狂气将会成为发动黑镰的必要力量。否则,陷入沉睡状态的‘黑镰’不过是一根普通的刺棍而已。 拥有不可思议之力的武器被称为‘神器’,那似乎可以收割灵魂的黑镰也是其一。这些稀有而强大的武器分散在世界各处,而夜族们也在为了寻找它们的存在而疯狂。或许可以这样称呼,神器和夜族是同等的存在,夜族是人类之中的怪物,而神器则是武器之中的异类。 收割灵魂之刃必然会需要来自心中强烈的杀意,而驱使着‘变子’进行杀戮的意识正是来自于另一名少年的死亡。代号Havoc的夜族之死对变子的精神造成巨大打击的同时也翻开了少年心中的阴暗一面。如同盒子和钥匙的关系一样,如果‘银发的少年’本身为潘多拉的盒子,那么‘死去的黑发少年’便是那打开魔盒之锁的钥匙。钥匙既然已经插进了锁孔,那么盒子的打开就成为了必然。 没有向四周看一眼,少年向前走去。 他的眼睛似乎只能够看着前方,那里躺着一件残破不堪并且染满鲜血的校服和散落的无数晶亮碎片,以及双眸发着血色光芒,和另一名少年互相对峙的女孩。 “Myra。” —— 手持利刃的少女的眼中仿佛要滴出鲜血,从一个残缺品变为完全的夜族的她现在已经无法与过去所比拟。即便是自恃拥有‘刈者’能力的Reaper也不得不对面前的这个女孩认真起来。毕竟在夜晚,展露獠牙,毫发无损的夜族无可质疑的将会成为棘手的敌人。 即便她不是纷争的棋子。 “Reaper,我要杀了你。”平举刀刃,女孩的声音冰冷,同时带着刻骨的憎恨。 以转学生Myra的身份混进幻影学园的残缺品,同时也是Havoc的妹妹Hilda。实际是属于黑十字的一颗战斗棋子,而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则是抹杀从黑十字逃走的哥哥。 到最后,吞噬了兄长的血的Hilda获得了他的力量,同时也成为了真正的夜族。 原本为人类,但是在吞噬了兄长之后却转化为了完整的存在,不知道是本身兄妹的羁绊还是残缺品对于‘完整存在’的一种执着。 “你……这是背叛的宣言吗?Hilda。” 慢慢踏上高处的无形光刃,夜的杂技师Reaper勾起一丝戏谑。 “谁都是我的棋子,你也是。只要杀掉你我就可以彻底的脱离‘黑十字’这个棋盘。”将*反握于胸前,黑发少女的鲜红双眸中所满溢的已然成为了单纯的仇恨。“并且,你……杀掉的可是我重要的哥哥啊。” “还真能说啊……那个叛徒不是明明是被你手刃的嘛,Hilda。” “那已经没有关系了,我的目标……只有你。” 哥哥的力量,我的力量,只要能够把你干掉那么我就‘自由’了吧? 没有任何的犹豫,Hilda的双足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发力的准备动作,而只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她便已经鬼魅般现于Reaper面前,手中的*更是以迅疾的速度刺出。只可惜她离Reaper的距离即便已经很近,但对于手中*刺击的范围而言却还是太短。这个样子下去不仅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反而会让自己露出更大的破绽。 是虚晃一*?计算失误?或者她有其他的目的?很多可能在Reaper的脑中出现,但最后却又被他一带而过。事情的发展无法让他多想,就在Hilda朝着他使出凶狠刺击的同时,胸口居然无故产生了被刺中的剧痛! 幻觉?还是……真实? 被刀尖瞄准的胸口确实产生了让人无法想象是假象的痛觉,而被撕破的衣料和其中渗出的嫣红更不是幻觉。没有时间再去考虑这些,再抬头寻找女孩的踪迹却发现闪身到面前的Hilda再度挥起了*。 这次的动作是横斩。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躲避的余地,赶忙将双臂护在胸前进行防御,单足踏在光刃上高高向后弹起。*的轨迹所到之处没有随之而来的痛感,但衣袖仍旧被划开了两道口子。因为后跳的惯性而向前扬起略长的头发居然也被削断了几根。 背后重重撞上了玻璃窗,哗啦一声巨响之后少年的身形已经遁出了教学楼的范围。 狭小的走廊那阴暗的环境对Reaper的能力发动十分不利。更不用提说在行动不如Hilda敏捷,且尚不清楚她的能力之时同她在无法施展开手脚的地方同她发生战斗。三步两步拉开和少女之间的距离,Reaper再次将十指展开,让看不见的丝线缠绕上双手和周围的障碍物。宽敞、障碍物很多并且有着充足光源的地带是设局的最佳之选。 如果Hilda踏入了他的陷阱,那么她便绝无可能全身而退了。 捂住被看不见的利器刺伤的胸口,血液从指缝之间渗出。她,的确通过吸取兄长的血进化,得到了全新的能力。如果不在短时间之内推断出她的新能力是什么的话……那么这场战斗就会相当棘手了。而且,深知Hilda先前能力的同时,也在顾虑着会不会被她用幻境袭击。 新的能力便是Havoc的能力,控制不可见的空气让它形成利刃,或者在任意方位形成真空。Hilda手中的*看似攻击范围不一般的大的原因,实际上是她使用能力在*周围构成了一圈气刃。将*加长的同时也增加了它的威力,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 咬住嘴唇,腥甜的血液渗出嘴唇,顺着下颌缓缓流下之时,Hilda的身影也已经跃上了窗台。鲜红发光的眸子仿若要滴出同样鲜红腥甜的液体。疼痛的同时会让大脑变得清醒,而这将会彻底打碎Hilda制造出(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的话)的幻觉。 但是一个夜族可能同时使用身体中的两种能力吗?至少Reaper认为,他自己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即便能,他也无法长时间使用。而他的另一个能力,连自己都为之而胆寒的能力,至少现在,他认为尚未到达他认为合适的时机之前是绝对不能够解放的。一旦这么做了,他自身也必然付出巨大的代价。 死死盯着Hilda出现的方向,等待着她冲进自己的圈套的瞬间。那样的话就是自己赢了,像这样的刚觉醒的新生夜族是无论如何无法逃出他的死亡之网的。那个时候自己会将她的身体一点点的切碎,而最后留下的将会是同样残缺不全的尸体……不,残缺不全的尸体只属于人类。死亡的夜族是没有尸体的出现的。 他们只能一点点破碎,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是保存了他们生前记忆的闪耀碎片。其余的一切都将化为光尘随风而去,在这个世界上不留下一丝痕迹。 并未如自己想象冲入光刃之中,Hilda反而举起了一把*。那是银色的*,原本是属于她的兄长。 握*的姿势还略带生涩,但是却毫不犹豫的击发出膛。金色的火光划破空气,仿佛看透了所有光刃的布局,穿过重重间隙直接冲着少年而来。 “是么……看来该这样称呼你了呢,叛徒。” 清楚那小小弹丸击中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脚下蹬踏纤细并且弹性十足的光线凭借反作用力高高跃起,少年轻盈的身形宛若暗夜之中的杂技演员。利用轻盈身体获取滞空优势,双手快速摆出拉弓姿势。使用能力快速将周身的光芒幻化为手中的长弓,拉动纤细的金色弓弦之时也快速将不可见的纤细光刃射向对面的Hilda。 “即便你成功的脱离了‘我们’,你又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 略微将头一偏避过射向她的透明光刃,身后的墙壁顿时出现一个细小的穿孔。Reaper射出的光刃虽然无法看见,但仍旧可以通过其搅动空气的流向来判断它的方位。 射出的光刃留在那里不会消失,这样的攻击方式同样也是在布置陷阱,即便一开始能够闪过他的攻击,也不能确定在躲闪的时候会不会撞上在那里残留的光刃。 噼!啪!淡淡的开裂声音在空气中作响的同时周围的墙壁已经出现了许多细小的孔洞,那些光刃在飞行的时候十分容易辨别,然而一旦当它们陷入静止的状态就会成为无形的凶器。 几乎是在用脚尖在细细的光刃上行走,Reaper再次拉开长弓,透明的锐器再次放出。 “‘幻影’的话……我想不太可能了呢。” 察觉到一根无形的利箭再次朝着面门而来时,Hilda再次朝着左方跃起回避。而几乎是在同时肩头传来了如同被切裂般的剧痛。肩上的衣料顷刻间撕开一条口子,伴随着而裂开喷溅出鲜血的是左臂上同样出现的一道伤口。再次回避,出现裂伤的地方变成了另一旁的手臂。 身旁已经布满了Reaper放出的光刃,每次做出回避的同时,都会不小心撞上其中一根隐性的利器而受伤。可供自己活动的范围正在不断缩小,而回避付出的代价也相当大。 “Havoc是谁?是幻影的学生也是你的哥哥吧……杀掉你哥哥的时候,你就已经把自己的后路切断了。你认为他们会接纳你这一个手刃兄长并且还背叛了他们让我们趁虚而入的叛徒?嘛,不过,你对于哪一方来说都是这样吧。” 你……不论在哪里都是黑羊。 一边要留意着随时都可能发生的袭击,一边还要留意着他在身边不断制造出来的陷阱。这场毫无疑问的是对Reaper有利的持久战正在逐渐的将Hilda逼入绝境。 哪里都是陷阱,无论往哪里走都会撞上那些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光刃。但是如果放弃躲闪,那么Reaper的下一击就一定会命中自己。 但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迎接自己的则是从肩膀,手掌,腿部传来的穿刺般的剧痛。随即被不知名的力量抛了出去,重重的跌在墙壁之上。身体被固定在半空之中无法动弹,血从被穿刺的地方滴滴答答躺下来,落在地板上汇聚成小小的一洼。 “结束了哟,叛徒。” 用戏谑的口气说完宣判的语句,再次张开的弓,对准喉咙的透明利箭。在下一秒,当Reaper的手松开的同时,所有的一切就都将结束。 一秒钟的时间能够做些什么?若是改变战局的话,已经足够了。 “嗯,果然是……赶上了呢。” 啜吸着彩色波板糖的男子满意的点头,而在他面前的则是穿着幻影校服的少年。手执镰刀散发着杀气,宛若死神一般的银发少年。 “唔唔,看来你要成为英雄了呢,少年。” 没回答,少年径直向前走去。 “喂!你无视我吗?!” 完全无视背后黑发男子不满的牢骚,缓步前行的同时置于肩上的镰刀也不断发出嗡嗡的低吟。 雾气缓缓从刀刃渗透而出,布满整个黑镰并将少年紧紧包裹,类似人脸的阴影形状诡异得如同集结在一起的亡者灵魂。缭绕在周身的隐隐白色和变长的银发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脸,唯一能够在视野中清晰的,只是散着诡异红光的眸子。 那低吟,分明就是被镰刀收割的亡者灵魂的悲鸣。耳朵里头脑里全部被那些哀怨的声音所充斥,堵住耳朵还能听到,闭上眼睛能看到那如同亡者之面的白雾。喉咙不知为何变得好干,胸腔里的那颗充盈着血液的器官已经近乎沸腾崩溃。 力量无可抑制的涌出身体,沸腾的血液几乎要灼伤血管壁。踏出的每一步都带着令人胆寒的煞气,无论是谁,在死亡的面前,你们只能双膝伏地。 这种气势…… 行走在纤细光刃之上的Reaper蓦地停了脚步,与其说是靠着自己的意识,不如说是僵在了原地。即便仍旧保持着平衡,他也能看到脚下的细线在簌簌发抖。 我在恐惧吗?在恐惧这个前不久还是手下败将的家伙? 意识再次回归现实之时,却猛然发现少年闪着诡异红色的瞳孔正在紧紧盯着自己。 “你……” 喉管中挤出的语句,已经不是人类的声音。 举起手中鲜红如血的利刃,那白色的死灵雾气也渐渐脱离身体在其上凝聚。随即在手臂挥下的一瞬,脱离了刀刃束缚的雾气顿时分三路朝着光刃上立足的少年冲去。 变子本身的战斗力并不强,真正强大的,则是其身体之内沉睡的‘潜能’。 因为某些特定的条件而苏醒之时,变子的力量才会真正显现出来。 分三路向自己冲来的死灵雾气带着尸体特有的腐臭味以及死亡的冰冷气息,还未等它真正接触到自己的身体,生命仿佛也一点点的结了冰。而方才被包裹在那股气息之中的少年却丝毫不受影响,反而在现在发动了攻击:几乎毫无犹豫的蹬踏上纤细的光刃快速接近,银发少年再度挥起了镰刀。 锵!刀刃还未挨上脖子便被一柄光剑挡下,镰刀被Reaper手中制造出的宽刃剑所牢牢抵住。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包裹在黑色镰刀之上的冰冷雾气也渐渐渗透进了手中发光的剑中。一样的冰冷和令人不快的气息。错愕之中,裂痕从被渗透的地方一点点蔓延开来,坚固无比的宽刃剑在Reaper的手中结成了黑色的冰块,随后啪的散落于脚下。 剑刃颓然破碎的时候,Gin的表情也在他的面前一览无余。全然没有了先前的稚气与轻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面孔。 由金色虹膜散发出来的却是鬼魅的深红,瞳孔变成针状宛若一匹夜行嗜血的猛兽。长至肩头的银发垂在颊边两侧,瘦削的下颌和在月光下苍白的脸庞只能让少年想象到一个人。 “你……是?!” 针状瞳孔霎时收缩,而Gin的脸上虽表情不变,脸上却莫名出现了无数经脉般的纹路。 后面半句话被堵在喉咙里,陡然感觉身体一轻,已经被不知名的力量拉离了立足点。三股白色的雾气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Reaper的身后并且成功的抓住了他,而面前的Gin却只是收回了黑色镰刀的攻势,转而将它扛在肩上。 无法挣扎,在那奇怪死灵的束缚之下什么也做不了。那白色的雾气仿佛真的会冻结生命,意识明明很清晰,但是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你……究竟是……? 张开了口,可是却没有听到声音,只有凭空做出的口型。 更加令Reaper恐惧的是,更多的雾气正由Gin的黑镰刀刃处生出,如同章鱼令人不快的触手一般朝着自己而来。只不过是手脚被抓住就能让自己彻底失去反抗能力,要是全身被包裹的话,那么最后自己也会…… 那把镰刀不会真的是吞噬了无数生命,收割了无数灵魂的死神的武器吧? 一边自嘲的想着,安静的看着白色的雾攀上胸口,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 要死了? 心脏的跳动超越了人体所能达到的极限,压迫着血管的沸腾血液。 你获得强大力量的同时也终有那崩坏的一天吧。 “啊啊……” 色彩斑斓的波板糖上满是被用力咬出的牙印,不过它却仍旧保持着它原有的圆滚滚样子。虽然上面的图案几乎被那些毫无美感的不规则印记破坏了个干净。 “你知道么,少年。只是憎恨和悲伤的话,是无法解决一切的哟。” “你是谁?” 因为Reaper失去了反抗力而得以脱身,Hilda的身体自由后也对这个她所不知道的黑发男人询问身份。 “啊啦,你是说我?我只不过是个侦探而已。” 无所顾忌的盯着面前的女孩,男子随即回答。 —— 鲜红的血雾在皎洁月光之下显得十分突兀,但是却另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感。 这一切都来自于那已经无力再握住黑色镰刀的少年。瘦削的手全力捂住口,而血液却无可抑制的涌出,顺着指缝在地上开出红色的花。 怎么会……怎么会…… 剧烈的咳嗽同时伴随着口中喷出更多的血,连右肩也一并破裂开来,血雾将视野也染上嫣红。 胸袋里发光的黑红色石头,那里好烫,刺激的心脏也在剧烈跳动,那可怜的器官就如同过载的机器,到现在终于也无法承受了吗? 抓住胸口的衣料,但手指却无力解开胸袋的扣子,拿出来自那个不知名男子的‘礼物’。 心脏会因为它而无法承受爆裂开来的。 更多部位开裂并且迸出血雾,失血让视觉也无法工作,这个身体已经如同一个满身都是窟窿的塑料瓶,平衡感随着血液流失,再也无法支撑住身体,倒下的同时心脏也会逐渐停止跳动吧。 失去了平衡,身体遵循着重力后仰倒下。那一刻,少年心想,他好像是看见了幻觉。 模糊的视线中是疾步朝着自己走来的另一名银发青年,在接近自己的同时,他也伸出了手。 那只手好像有魔力似的穿透了自己的衣服和身体,甚至能够触碰到那不堪一击的脆弱器官。冰冷以它为中心向着四周蔓延,不知为何身体中狂躁的灼热在这股冰冷的气息下却被渐渐平静了下来。随着凉意包裹了心脏,他想男人的手已经握住了它。 只要手指轻微一用力那么全部就会结束了吧。 “你……” 开口的同时血沫顺着喉咙喷出,迷茫中他想青年是皱了皱眉头。 “你……不该拥有这种东西。” 青年的手终是脱出了他的身体,带着胸袋里的‘那件东西’。那是一枚圆润的黑曜石,不知为何那并不是普通的纯黑,而是一种仿若被血浸透的深红色。 嗔怪的口气,那银发青年脸上的表情,名叫做悲伤吗? 黑曜石在手中猝然粉碎,那一切的狂乱,也随着它的毁灭而停止。 “被弄坏了吗?” 身体倒将下去之时,那金色眸子中发出的光也渐渐暗淡熄灭。而随之出现的则是东方的一丝曙光。 “那么……我该走了呢。” 同样消去了眸子中的光芒的,还有其余同样战斗了一夜的夜族们。 看似永无止尽的扭曲体们还未在刀刃或是*口下消失,晨曦的光辉已经将他们的身体灼烧殆尽。 “……结束了那。” 黑发的剑士缓慢抬起头时,在他的对面,克洛诺斯眼中的光芒也在暗淡消失。 夜晚结束了,我们的时间也结束了。 —— 如果是战争,那么必定会有什么人为此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即便那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即便那样很残酷。 但这毕竟就是……战争。 “今天我们在此,为我们所有人的朋友举行葬礼。” 死亡对我们而言,其实并不遥远。 “或许我们周围的人对他并不熟悉,但这毫不妨碍我们去认同他的品格。” 慢慢将手中的洁白花朵置于冰冷的大理石碑前,在心中的痛苦,远远比撕裂的伤口更让人难受。 祷告的红发神父,还有这个已经伤痕累累的我……这些就是葬礼的全部。 到最后,还是没有她啊。 “你不去吗?” 药水的气味和绷带的白色,同样的缠满绷带的女孩。 “不……我想我大概没有办法再去面对他。” 将头埋入膝盖之间,我想,她大概是在哭。 只不过和那个人一样,从来都不让别人看到她自己流泪的样子。 “Myra。” “……你已经知道的,我不是Myra,我的名字是Hilda。” “但是……那名字会让你想到过去,不是吗?” 把身体平摊在对面那张床上,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顿时让浑身是伤的我顿时差点痛的叫起来。 “仅仅沉溺于过去的话是无法向前看的,不如用这个新的名字,重新开始一段生活?” “这样真的就能重新开始了吗?” 再次抬起头来看着我,虽然依旧是淡淡的语气,那双眼睛深处却燃起了点点的希望之光。 “嗯,重新开始,好好活下去……我们都是。” 活下去吧,至少那样做,就会有希望。 “愿他的灵魂从此奔跑于光明的原野。” 慢慢合上那本厚厚的圣经,红发的神父仰起头来,对着耀眼的阳光合上了独眼。 “Amen。” “……神父先生。” 宛若蓝水晶般空灵的长空之上是那灿烂的骄阳,而在这片天空之下的女孩,声音如同那动听的铃。 即便已经伤痕累累,只要她愿意相信,就好了。 “我能够留在这里吗?” 神父张开他的独眼,而在他的眼中早已褪去了先前的哀伤。走到女孩面前并将宽大温暖的手掌覆上她的额发同时,像他对每个新入的学生都会做的那样,张口喃喃低语。 “Have I not commanded you? Be strong and courageous. Do not be terrified. Do not be discouraged. For the Lord your God will be with you, wherever you go.” “活下去吧,我们都是。” ——我岂没有吩咐过你,你当刚强壮胆,不要害怕,也不要惊惶。因你无论往哪里去,耶和华……你的神必定与你同在。(圣经·旧约·约书亚记) 不知道干涸了多久的泪水再度冲破她的眼眶,无可抑制的滚落。 “我会活下去的……我们都是……连你的份一起。” —— “砰” 盛满了水的竹制洗手钵叩在青石之上发出空空的响声,清澈的山泉水被清空之时,那竹筒再次回归了原本的样子。山泉复又灌注入竹筒,在不久之后,又是一次从满到空的循环。 视线从那不断倾覆又不断被注满的循环中回归,白皙的双手轻轻抓挠着怀中黑猫的耳朵,把自己的身体交付给主人的爱抚,黑猫从喉咙之中发出咕噜噜愉悦的声音,满意的合上金色的双眸,不时的用头去蹭着它的主人。 “气息……” 似是被突然灌入耳膜的女孩声音惊到,黑猫“喵”的一声从怀中跳出,尖利的爪子也不经意间蹭到了手背上白皙柔嫩的皮肤。 三道整齐的抓痕清晰可见,甚至还渗出了点点的血珠。 “痛……” 舔去手背上渗出的血珠,少女略微蹙了好看的柳眉。 “你的神经太脆弱了哦,死无。” 黑猫死无跳在一边,歪过头来注视着它那身着雪白和服的主人。后者似乎丝毫不在意手背上的伤口——因为它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环视空无一人的大屋,白衣少女微微扬起了下颌。 “是的,父亲大人,我很快就过来。” 【夜之卷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