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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三藏知道女儿国国主对他已心生爱意是在来这儿大约两三天后。
那天夜里，他被国主密诏入宫中讲谈佛法。
彼时已是深夜，明月当照，青瓦搭起的宫殿在黑夜里泛着淡绿色的光晕。
殿中央一方紫檀木桌，两边各坐着三藏和国主。
“大师，这句偈语我始终参悟不透，望您指点一二。”国主递给三藏一张字条。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这是《妙色王求法偈》啊。”三藏将字条放在桌上，仰头沉思。
“国主，你有母亲吧。”
“嗯……那个喝了招胎泉水，生下我的人，大概就是母亲吧。”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小时候，母亲每天都会向你嘘寒问暖，天冷了要你多加件衣服，天热的时候给你准备好清凉的行头……失落的时候她鼓励你，迷惑的时候她开导你……那就是母亲吧。”
“那么，如此深爱，何来忧怖？”
“身外之爱，终究是修行的羁绊，因爱而产生顾虑，因爱而不能透析佛法，所以，爱是该舍弃的。”
“大师，你的母亲，也像刚刚说的那样吧。”
“母亲……我没有母亲，或者她在我记不起事的年纪已经离开了……”
“大师……”国主知道自己刺痛了三藏，于是那一晚便再也没有开口。
其实她想问，你能舍弃那样爱着自己的母亲吗……
大师，你能参透我的心地吗……
二
三藏被琵琶精捉去了。
琵琶精声称要嫁他为妻，不容推脱。
在那个阴湿的山洞里的最后一晚，三藏一个人被捆在琵琶精的石床上，遥遥的望见了蹒跚而来的女儿国主。
“国主，你怎么在这儿。”三藏轻声朝她喝道，带着怒气。
“大师，我当然是来救你的。”
“你是不是和妖精交手了。”
“啊，只是和琵琶精手下的几个小妖精动了手……”国主大声的喘气，咳嗽，咳出血来。
血洒在地上的声音，像无意泼出一盆子污水——生命竟然如此廉价。
“你为何这么做。”
“大师，你能否参透我的感受。”她还是一步一步蹒跚向着石床走来。
三藏却觉得，她越向前走，他们之间就距离越远。
“我参不透……”
“你知道摩登伽女的故事么？那个孩子……敢于冒犯佛陀也要求爱于阿难……她深爱着阿难的一切，她爱他的沉默，爱他的只园精舍，爱他乞食的钵，爱他的佛……”国主累得不行，瘫倒在地。
但她仍朝着三藏的方向艰难的匍匐。
“我也爱上了一个和尚，他也有破烂得不像样的钵，也有无止无尽令人参不透的沉默，也有只在他心中的佛……所以，我爱他，我爱他的一切……无论多大的忧虑，无论多大的苦痛，我都可以一人承担……这就是我爱他的理由！”
“傻瓜，你快走，离开这儿！”
“三藏……”她终于爬到冰冷的石床边，并靠着床沿坐起来。“如果你来世……不做和尚，会爱我吗？”
“……国主……我没有来世，我只想把眼前的路走完……”
“你想……成佛啊……”国主笑笑，便再不出声了。
三
三藏被弟子从石床上解绑下来。
他从袈裟里掏出一张字条，静静的放在睡着了的女儿国主身上。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 此贴被亚瑟王冠在2009-07-17 13:36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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