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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魂之人》(连载第三弹,1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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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9/07/19 | 编辑
写在前面:
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告诉大家“我回来了”的小说第一弹……不过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我恐怕只是个自我意识过盛的UMA吧……
算了,不说这些了,看小说吧……
千魂之人
1
  如果说才能是一种罪恶的话,那么称尤克·霍克毕尔为“恶徒”绝非言过其实。

  “尤克,今天放学以后你有没有空时间?”
  问话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金色的卷发蓬松地散落在肩上,配以俊美的脸孔,毫无疑问是个美少年。虽然他身上穿着略显阴森的黑色长袍,但是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那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女性焦点的气质。
  不过有点可惜,他所就读的学校并不是一个能够靠这些东西出人头地的贵族礼仪学校。
  这个少年一边随手把看上去就像刚刚买来还从来没有用过的崭新的厚书塞进书包,一边扭过头问坐在他右边专心地在书上勾勾画画的另一个少年。
  专心看书的少年长着一头黑发,并且很小心地修剪到了不会影响视线的高度。也是穿着黑色长袍的他,五官带着几分小孩子的味道,身材也比较矮小,乍看之下给人一种仓鼠一般好欺负的感觉。
  嗯,在这个少年短短十几年的人生里面,敢欺负他的人还并不存在。
  不论是身家背景还是个人实力,他都是个让人不能小觑的角色。
  他就是之前提到的尤克·霍克毕尔了。
  “有什么事情么?”尤克停下了手中的笔,然后扶了扶鼻梁上可爱的圆框眼镜。
  “今天我爸回来了,你不想看看他带回来的货物么?”金发少年这么问。
  “今天?”
  尤克有点心动。
  这个金发少年的父亲是什么人,卖的是什么东西,尤克当然很清楚。
  今天不去,明天说不定就卖光了。
  如果换作平时,他肯定毫不犹豫地就跟去了。
  但是,今天不行。
  “后天就是毕业考试了,你还是留点心思到学业上好吧?”尤克叹了口气,“毕业考可不像以前的组队考试,我可不能帮你了。”
  “过不了就过不了吧,反正过不过我还不是一样得继续干我老爸干的事情。”金发少年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我要是能有你这么潇洒就好了。”尤克再次叹气。
  “哈哈,你要是像我这样,那我们现在还在读一年级呢。”金发少年笑着在尤克背上拍了拍,“好了好了,你继续努力。我得回去帮我爸的忙了,不然他会把我骨头拆了的。”
  金发少年说着把笨重的书包放进了腰间巴掌大的蓝色口袋里,然后纵身一跃从窗户跳了出去。
  “aim·optative·element·down slowly”
  随着他口中吐出的古代文字,右手上不起眼的宝石戒指发出了乳白色的光,接着那块宝石仿佛被烧化了一般消失不见。
  于是他下坠的速度骤然减缓。
  “拉斯。”尤克突然出声叫住了他,“下次还是节约一点吧。就算有钱也不要把触媒用在这种地方。”
  “放心放心,我用的都是卖不出去的压仓货啦……”
  金发少年嬉笑着,一边说一边向下移动,很快地从尤克的视线里消失不见了。

  某种意义上说,尤克有些羡慕拉斯那种随随便便的生活态度。毕竟作为一个人,总是忧愁的话是会加速衰老的。
  可是尤克并没有这么做的资格。
  身为四大魔法世家之一的霍克毕尔家族本家的独子,他绝不能只是一个半吊子魔法师。他有以“贤者圆桌”的一席为目标不懈努力的义务。
  当然,尤克·霍克毕尔并不是无能之辈。应该说恰恰相反,和学校里大多数的只能能够释放“戏法”(注1:没有等级的魔法,依赖魔导器,谁都能够使用。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魔导器是消耗品,最多用上十几次就报废,非常费钱。)和“术法”(注2:入门级级的魔法。就算没有资质,学上几年也一样能够使用。一般来说,作为一个没有资质也没有才能的学徒,能释放一两个术法就是他们能够达到的最高境界)的同学们不同,尤克是个能够使出多个“魔法”(注3:熟练级的魔法。当然,如果只能够使用一两个魔法的话,只能算是比较有才能的学徒而已。)的真正意义上的“魔法师”。
  但是就算是尤克,对于学校的毕业考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并不是没有把握及格,而是没有把握能够获得去魔法师的圣地“永恒之塔”继续进修的资格。
  如果连进“永恒之塔”的资格都没有,位于魔法界最高点的“贤者圆桌”就更不可能了。
  而且,虽然有重考的机会,但是那至少是5年以后的事情了。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停滞不前虚耗5年的时间,基本上也就注定只能是二流了。
  所以尤克现在正抓紧所有的时间去复习各种各样的功课。

  可是这个班上也有跟“努力”以及“重考”两点同时绝缘的家伙存在。
  “那修特,过来帮我个忙。”
  讲台上正在收拾资料的老师突然开口。
  “哦,来了。”
  一个之前一直在看着窗外的夕阳发呆的红发少年仿佛终于还魂了一般,应了一声之后懒洋洋地走向了讲台。
  他身上的衣服和尤克他们的黑袍不同,是一件金色的式样古旧的袍子。显得他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这个红发少年就是那个同时跟“努力”和“重考”绝缘的家伙了。
  他叫斯蒂尔·那修特,“缚魔者”的“奇迹之子”。
  这个人和尤克一样是出生在魔法界地位崇高的家族——同是四大魔法家族的“缚魔者”世家,那修特家族。和尤克不同的是,斯蒂尔·那修特身上笼罩的诸多光环,没有一样是通过“努力”这个步骤得来的。
  和只是“出色”的尤克不同,斯蒂尔是个纯粹的“天才”。
  从刚刚出生开始,斯蒂尔·那修特就把整个魔法学院的学生们都踩在了脚下。那个时候,斯蒂尔就已经是达到了尤克经过十多年努力都达到不了的“小奥术师”级别。
  打一开始,斯蒂尔在学院就学不到任何东西。
  那该死的学年制就是他还留在学院的唯一理由。

  如果说才能是一种罪恶的话,那么称斯蒂尔·那修特为“穷凶极恶”绝非言过其实。

  (其实也没什么好嫉妒的。)
  尤克心里这么想。
  对于他来说,斯蒂尔·那修特就仿佛只是个幻影一样,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因为只要不刻意去注意,斯蒂尔·那修特其实是个非常不起眼的人。
  他五官长得有些清秀,但是绝不出众。体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没什么特点。甚至不爱说话,每天大把大把上课的时间都在发呆,并不会做一些惊天动地的、让别人觉得自己很渺小的事情。唯一能够让人记忆深刻的就只有遗传自他父亲的那身病态的白皮肤,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毕竟他的袍子就几乎把皮肤全部遮住了。哦,对了,说到袍子,他的那身金色的袍子其实只是“缚魔者”的标志,并不是代表他有多么特别的东西。
  唯一属于他自己的特征,不和他面对面是根本不可能观察得到的。
  他的眼睛,左眼是和他父亲一样如同宝石般的翠绿,而右眼则是黯淡的灰色。据说这是以前的一次事故造成的后遗症——他的右眼视力已经差到了只能用于分辨白天和黑夜的程度。
  不过尤克并不清楚那次事故是怎么回事。毕竟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尤克认为因为斯蒂尔这种超越常识如同虚幻泡影般的天才而贬低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的愚蠢行为——虽然这话从尤克嘴里说出来,确实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就是了。

  斯蒂尔走上讲台和老师说了些什么,然后帮着收拾起东西来。
  (老师都要走了,留着也没意义了。)
  这么想着,尤克利落地收起了书。
  在离开教室之前,尤克的视线落在了斯蒂尔的座位上。他惊讶地发现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居然是空着手来上课的……果然是连形式上的东西都省了啊……)
  尤克小心里苦笑了一下,然后走了出去。

2
  “哟,尤克,回来了啊。”
  尤克刚刚走进自己家的院子,就听到一个轻浮的声音向自己打着招呼。
  当然,尤克并不会认为这是某个佣人的声音——魔法世家是不会请佣人的,因为自动人偶完成这些琐碎家务的效率比人类要高得多。
  他的视线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脸上露出了在学校里鲜少有人见过的不耐烦的神情。
  “你怎么又来了?”
  “怎么,不欢迎你亲爱的堂哥么?”
  “你这不是废话么?全世界什么地方会欢迎你?”
  “那倒也是。”
  一个长着黑发,五官也和尤克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坐在树下,右手把玩着一把刀刃上明显涂有什么东西的*,左手非常随便地拿着一个装有红色液体的瓶子。
  他的嘴上带着讥讽的笑容,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杰考特·诺克安森·费尔·霍克毕尔,某种意义上说算是尤克的堂哥——血缘关系非常淡薄的那种。
  从他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他不是什么正经出生的人。
  在这个被魔法师们支配了两千多年的自由国度,没有什么贵族皇族的存在,自然也就不会存在因为封地、功勋等等而加上的中间名。在这里,和那些君主制度的国家正好相反,一个简短的名字才是身份崇高的象征,而一个像长得像诗歌一样的名字只能说明血缘混杂——亦即是说,没有作为魔法师的才能。
  当然,尤克是属于那种对血缘没有偏见的人——不然就不可能和名字同样很长的拉斯成为朋友了——他讨厌这个堂哥完全是因为其自身的臭名昭著。
  他是个杀手,隶属于盗贼工会。
  在尤克的心目中,“盗贼公会”本来就是个肮脏的名词,更别提“盗贼公会的杀手”了。
  而且,这个杀手的名字里面还顶着和尤克同样的姓氏!一想到这个,尤克恶心地几乎要呕吐出来。
  “你到底来干什么?如果没有事的话就请你快滚吧!”
  尤克厉声说道。同时从长袍袖子内侧的小口袋里面拿出了施展魔法用的触媒。(注4:需要使用触媒,即是说以魔法师本人的实力并不足以使用这个魔法,需要依赖触媒才能够稳定地释放出来。需要一个合格地魔法师使用触媒的魔法,毫无疑问是很强大的。)
  (如果他不走,那我干脆就在这里干掉他好了——正好也为塞西尔城除掉一个祸害。)
  尤克心里打定了主意,于是毫不犹豫地就做好了释放自己现在能够使出的最厉害的魔法的准备。
  “那个啊……”杰考特打了个哈欠,“我忘了呢……”
  “aim·corrode·element·Will-o'-the-wisp”
  尤克突然双手向两侧平举,吐出了咒文。
  然后白色的火焰就从他的影子里飘了出来,飞速朝杰考特窜了过去。
  杰考特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这个一直看自己不顺眼的堂弟会突然对自己下杀手。他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才以配得上“杀手”这个名号的灵巧用手肘一撑从地上弹了起来。
  “你干什么!”
  杰考特刚刚发出怒吼,就感到自己背上一阵滚烫。然后他才注意到尤克脸上的笑意,同时脑袋里面终于想到了眼前的人虽然是个孩子,可毕竟也是“霍克毕尔”——没有十足的把握,“霍克毕尔”是不会作出任何实际行动的。
  “看来你果然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呢。”尤克放下了右手,左手快速地伸向杰考特,“这个魔法在目标化成灰之前都是不会停止的!field·curse·element·breeze crawl”
  第二个魔法的到来并没有出乎杰考特的预料,可是已经失去了先机的他只能忙着避开前一个魔法,根本没有顾后一个的空闲——要是他有余暇来仔细思考一下,就不难想到第二个魔法对他的威胁应该远远大于第一个才对。
  正是因为他没有想到这一点,所以被“迟钝术”击中的他连继续躲避“鬼火术”能力也失去了。
  这样一来,这场战斗他彻底失去了胜算。
  可是尤克并不打算这样放过他。刚刚才放下的右手再次抬了起来,伸向杰考特。
  杰考特仅剩的一点冷静也被这一幕给吓得灰飞烟灭——尤克的右手握着至少5颗红宝石。
  “field·ruined·element·hell flame”
  尤克的右手随着咒文爆发出了炽烈的光芒。杰考特也发现他周围的地面上浮现出一个通红的魔法阵,而他正好站在魔法阵的正中央,不难想象这个魔法阵马上就会变成他的灭顶之灾。
  就在这个时候,杰考特身上突然被一阵淡淡的蓝色光芒笼罩。
  然后尤克满脸费解地扭头看向院子深处的古老宅邸,长大了嘴,仿佛要问什么问题。
  火红色的魔法阵向上喷发出火柱,瞬间吞没了杰考特。
  尤克没有管他,放开脚步向宅邸跑了过去。
  (为什么要救他?)
  他心里满是困惑。
  他已经知道刚才的魔法起不了效果了,因为他的父亲已经在杰考特身上张开了结界——就算尤克再怎么信心爆棚也不可能狂妄到认为自己能够一次性击溃父亲的结界并且要了结界里面那个人的性命。
  但是他心里不解的是父亲为什么要救杰考特。
  在尤克的记忆里,父亲也是非常讨厌杰考特的。没有顺手杀死他,也仅仅是“千年贤者”说他们这样的家伙对于塞西尔城是“必要之恶”的缘故。
  可是如今父亲却出手从尤克这里就下了杰考特的性命。
  (我非得问个明白不可。)

  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了家门,完全无视掉门口站着等候吩咐的自动人偶,尤克径直冲向了二楼最深处的工房。
  砰地一声推开了门,结构分外诡异的工房映入了眼帘。
  虽然入口是在二楼,但是却需要在这里再走楼梯下到大概相当于地下一楼的高度才能够踩到工房的地面——哦,这个工房入口到地面的楼梯其实是浮在半空中的毯子,踩上去感觉就和踩进沼泽地差不多。高达三层楼的空间里漂浮着各种各样在尤克看来都稀奇古怪的东西,很大程度地阻挡了视线。
  因为尤克从小就经常出入这里的关系,所以他没有下楼就很容易地从漂浮物的间隙中找到了父亲高大壮硕的身影。
  “父亲!为什么要救他?”
  尤克大声问道。
  “尤克,你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了么?”
  父亲避开了尤克的问题。
  “可是,父亲……”
  “我说,礼貌。”
  尤克懊丧地咬了咬牙,退出工房,关上了门,然后在门上敲了敲。
  “进来。”
  得到了允许之后,尤克才小心翼翼地走进工房,然后踩着浮在半空中的“毛毯楼梯”走到了父亲面前。
  “父亲,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阻止我杀杰考特?”
  “你不记得了吗?‘千年贤者’的训示。”
  “可是,‘千年贤者’所谓的‘必要之恶’指的是盗贼工会,而不是杰考特。”
  “我的孩子,你还不明白‘千年贤者’的意思。如果盗贼工会的实力弱到了不能够遏制外部低下组织的进入,那么他们作为‘必要之恶’的价值也就没有了。所以,像杰考特这样的人是不能杀的。明白了么?”
  父亲说的道理尤克不是不懂,但是这种话完全不像平时总把盗贼工会当作污秽的父亲会说出口的。
  尤克感觉到父亲好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但是父亲的掩饰是如此出色,尤克除了能看出他在掩饰以外,完全无法猜测父亲所掩饰的究竟为何。
  尤克心底浮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父亲不是和杰考特达成了某种交易吧?
  杰考特除了杀人放火、奸*掳掠还能够干别的什么事情么?说出去估计也没人相信吧。
  而这些事情中间,唯一一个可以用来为他在塞西尔城赚取那一点点的可怜生活费的就只有杀人了。
  (难道父亲是要准备杀什么人么……不对啊,父亲如果真的要杀人,亲自动手不是远远比找杰考特来得有效率么……)
  尤克的思考陷入了死胡同。
  “你怎么了?尤克。”
  父亲的声音在耳际响起。
  尤克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
  “那么,你还是回去复习功课吧。后天就是重要的毕业考试了,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杰考特这种渣滓身上。”父亲露出慈祥的笑容,伸出双手在尤克的肩膀上拍了拍。
  虽然还想问些什么,但是却能够预想父亲根本不会给自己答案。尤克尽可能地隐藏起了心里的不满,顺从地点了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书房以后,尤克怎么都没有办法静下心来看书。
  理智上虽然还是认为后天的毕业考才是最优先事项,但是直觉却在大唱反调。
  (父亲一定是准备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历史上的四大魔法家族并非没有出过背叛贤者圆桌的叛逆法师。而且,由于血液里面流淌着的天生高于普通人的魔法才能,这些叛逆法师后来无一不是造成了惨绝人寰的悲剧。
  如果自己的父亲踏上这条路,那么整个家族都有义务站出来对抗他——就算他是家主也一样。
  从感情上讲,尤克不愿意相信那个一直教导他要做一个有用之人的父亲会作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是杰考特的出现让有的不得不去思考着父亲真的背叛了贤者圆桌的可能性。
  尤克问杰考特来这里的目的的时候,杰考特的回答是“我忘记了”——这很像是杰考特那种吊儿郎当的人会说出来的岔开话题的话。
  这样一想更让尤克觉得坐立难安。
  “该死,这样根本是浪费时间嘛。”尤克忍不住骂出声来。
  尤克放下了手中的笔。
  (我自己去调查一下不就好了么!)
  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装着某种淡金色粉末的瓶子,把里面的粉末倾倒在了地面上,然后用手均匀地把它们铺开。
  “ego·optative·hereafter·penetrate life”
  金色的粉末飘了起来,然后缓缓地飘出了窗外。

3
  “喂喂,去谈生意也可以弄成这样?难不成你是去和火龙谈生意了么?”
  “下次如果真的有需要跟火龙谈的生意,我一定向会长建议派你去。”
  杰考特的语气和眼神都很明白地表达出了“我很生气,不要靠近我”的信息,但是偏偏还是有人无视这些来找他搭话。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盗贼工会里面或许是有连在别人背后敲闷棍都下不去手的窝囊废,但是平时和杰考特混在一起的人都是些不要命的家伙。
  平时杰考特和这些家伙在一起,欺负一下工会的新人,弄死几个街头的流浪汉,然后时不时地听从工会会长的指示去之制造点“意外事故”,也算是过着惬意的小日子。
  唯独当这些家伙开始干幸灾乐祸这种不利于团结的事情的时候,杰考特才会对它们心情不爽——尤其是当他们幸灾乐祸的对象是自己的时候。
  可是杰考特要怎么跟他们说呢?告诉他们“我差点被一个还在魔法学院上课的优等生给烧成了干尸,最后幸好他老爹出手帮忙我才能活下来”?得了吧,十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起下巴脱臼可不是什么美观的画面。
  这么想着,杰考特看了看旁边的窗户。漆黑夜色与明亮灯光所形成的反差让杰考特在窗户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现在的狼狈样。
  (能把我认出来还真难为他们了。)
  玻璃上映照出来的杰考特,头发已经变成了一团团的黑色块状物,衣服破破烂烂地,脸上也是堪比夜色的漆黑——仔细闻闻的话,好像还有烤肉的味道。
  烤肉也是杰考特的爱好之一,但前提是自己不是那块被烤的肉。
  所谓的欲哭无泪,大概就是杰考特现在的心情了。
  “喂喂,别看了,价钱到底谈好了没有?”
  那个带头嘲笑杰考特的小个子收起了笑脸,拍了拍杰考特的肩膀。
  “谈好了。”杰考特一点情面都不留地会开了他的手,“你们的工作呢,完成了么?”
  “放心,事情就和我手里的酒杯一样稳当。”
  “那就别喝了。”杰考特一把将小个子手里的酒杯抢了过来,然后随手把里面的东西泼到了窗外,“快去拿上家伙,准备干活了!”
  杰考特说完,没等小个子反应过来就先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锁了个结实。
  等到杰考特打开自己的衣柜,找出自己的皮甲之后,才听到门外吐词不清的嚎叫:
  “你个畜牲知道你刚才泼掉了多少钱么!!!!!”

  在杰考特下午去过的那座古老宅邸二楼的某个小房间里,尤克正坐在书桌前面,假装认真地复习咒语。
  没错,是假装在复习咒语。
  事实上,尤克正在用魔法监视杰考特的一举一动。
  在看到杰考特被人取笑的时候,尤克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不过尤克还是忍住了。
  毕竟他现在在做的事情是在调查他自己的老爹,要是被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幸运的是尤克碰巧在几年前因为需要学分而选择了探知系魔法,他现在才能一边在书房里面装模作样,一边严密地监视杰考特。
  更幸运的是尤克的老爹碰巧不会探知系魔法,不然尤克可能早就被逮到了。
  通过这几个小时的监视,尤克更加确定了父亲早就开始计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而且之前都是趁着尤克在学校里的时间来和盗贼工会接洽的。
  如果不是因为杰考特的吊儿郎当,尤克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这回事。
  父亲不想让尤克知道这件事情。
  目的是什么呢?为了维持在儿子心目中的高大形象么?父亲还没有天真到为了这种事情而大费周章的地步。
  瞒着自己这一行为一定存在某种必要性。
  没有十足的把握,“霍克毕尔”是不会作出任何实际行动的。
  尤克是“霍克毕尔”,他的父亲当然也是。
  父亲的这个计划一定非常庞大,庞大到了任何一点点小失误都不允许的地步。不然他不会连自己的儿子都如此小心翼翼地隐瞒。
  到底这个事情是什么呢?尤克困惑地想着。
  一直露在空气里却一个字都没有写的钢笔笔尖已经干了。如果这个时候父亲进来的话一眼就能够瞧出尤克根本没有在看书,可是尤克完全没有意识到。
  他的注意力一半在思考父亲的计划到底为何,另一半则在魔法所制造出的眼睛以外的第二个视野上。
  在魔法视野的另外一边,杰考特和他那群真正配得上和他称兄道弟的无赖们正在专心地给自己穿上他们制造“意外事故”时候的装备,全然没有发现有一双“眼睛”在仅仅地盯着他们,未曾转移视线片刻。

  杰考特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
  身上穿的皮甲昨天刚刚用魔法药剂补强过,现在可以说是处于只要不被人隔着铠甲击伤就什么都不用怕的最好状态;腰间的轻连发*上面已经装好了三淬过毒还带倒钩的*矢,三十码之内谁都别想从它下面活命;腰间的*则是今天下午刚刚从“霍克毕尔”拿到的用黑龙牙打造出来的魔法*,上面天然地带有剧毒,只要划出一个小口子就必死无疑。
  这些全部都是杰考特能够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把这些东西全部带上的行为,一方面说明了志在必得的决心,而另一面便则说明了杰考特对这次任务并没有把握。
  盗贼工会绝对不可能因为没有绝对的把握而放弃某件事情。
  在工会领导阶层的眼里,只要能够得到好处,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是值得一拼的。
  更何况是这种一旦成功就可以导致塞西尔城的权力分配全面洗牌的大事。
  所以说杰考特和他的兄弟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喂,准备好了没有啊?”
  杰考特朝着在那些还关得紧紧的门吼道。
  “好了好了!”
  “你催什么催啊!”
  “这次的事情那么重要,总得好好检查一下吧!”
  那些关着的门几乎同一时间全部打开,杰考特的伙伴们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
  看到他们的反应,杰考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些家伙分明早就准备好了,但是统统呆在房间里面没有出来。杰考特不知道他们在里面都干了些什么,但是他知道是什么东西促使他们呆在里面做那些事情。
  是恐惧。这些平时杀人越货毫不手软的家伙们在害怕。害怕这次的任务。
  杰考特自己也害怕。他很清楚这次出去以后他们中间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没有人希望做这三分之一中的其中一个——杰考特自己也不想。
  但杰考特更清楚的是如果人人都害怕做这三分之一的话,那么他们最后可能连十分之一的人的回不来。
  他感到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
  “嘿,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杰考特假装出戏谑的表情,伸手拍了拍刚才猛力敲打着他房间门扬言要进来把他打个半死的矮个子。
  “我在整理我的装备。”
  “其他人呢?”
  “我怎么知道?”矮个子没好气地顶了一句回来。
  杰考特还是戏谑地笑着,视线在其他人身上扫了一圈,“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呢?不会都在收拾装备吧?那么被我一吼就全部出来,会不会太巧了?”
  没有人接他的话。
  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心里的恐惧。
  “算了吧你们,别找这些让人一眼就看穿的借口!你们不就是在害怕么?害怕就别不敢承认啊!”杰考特举起紧握的拳头,伸出了大拇指,朝下,“我操,你们逊毙了!”
  这群死气沉沉地男人顿时沸腾起来。
  “你说什么!”
  “你就够胆了么?”
  其中甚至有人拔出了刚刚淬毒的*,准备向杰考特刺过来。
  “这就对了!”杰考特突然欢快地笑起来,笑容里面还带着三分残忍,“我们今天要去杀的不就是两个姓‘普塞尔’的小鬼么?有什么好怕的!你们对一个杀人如麻的‘霍克毕尔’都有胆子拔出*,凭什么要怕两个连鸡都没杀过一只的‘普塞尔’呢?”
  杰考特的话立刻就起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拔出*站在杰考特面前的刀疤脸愣了一下,然后带头发出了跟杰考特一样的笑声,“对啊,又不是去杀‘大贤者’本人!我们为什么要怕两个小鬼呢?”
  其他人顿时也笑了起来。
  “说得也是,两个小家伙有什么可怕的?”
  杰考特看到这个画面,知道自己已经达到了目的。
  “好了,我们不能再磨蹭下去了。不然的话,连两个小鬼都搞不定,我们以后也就不用混了!”
  杰考特的话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他们恢复了以前惯有的行动模式,迅速地安静下来,然后陆陆续续地悄悄从门口离开了。
 
  (他们要去杀妮菲丽和库里安!)
  尤克在听到“两个姓‘普塞尔’的小鬼”的瞬间就立刻反应过来盗贼工会的*目标是什么人了。
  而且杰考特腰间的*则更是说明了这件事情是出于父亲的指示。
  (父亲到底在想什么?以“大贤者”的声望,这个时候和“普塞尔”决裂的话根本没有人会站在“霍克毕尔”这边的!)
  尤克立刻放下了笔,然后冲出了房间。
  他甚至没有想清楚到底要冲出去干什么。
  他心里想到的就只有“‘霍克毕尔’要完蛋了”之类的东西。
  这其实也怪不得尤克。换了谁知道这个事情都会觉得尤克的父亲是在找死的。
  现在这个局势,谁敢和“大贤者”作敌人呢?
 
  “大贤者”是四大魔法家族之一“普塞尔”的现任家主,但是他其实并不是“普塞尔”本家的人。
  大贤者的全名是霍利·塞顿·普塞尔。他的父亲是普塞尔家族的三子,后来和一个姓“塞顿”的女子结了婚。
  “塞顿”并不算什么低等的姓氏。这也算是一个魔法世家的姓,但是其地位远没有“四大魔法家族”来得显赫。如果换成君主制的国家,大概就是国家元老和乡下领主的区别吧。
  当时普塞尔家族是不看好这门婚姻的。
  在大贤者的父亲结婚以后,普塞尔家族就像打扫垃圾一样,立刻把他清理出了塞西尔城。
  没有人会想到他生下来的儿子后来会成为整个大陆上数一数二的英雄——大陆上探知系魔法最出色的魔法师也没有能力将几十年以后的事情预知地如此精确。
  后来,“大贤者”功成名就的时候,普塞尔本家和他同辈的人全部是废柴。这些家伙中最优秀的一个也只是刚刚取得了永恒之塔的进修许可——第二次考试才通过的——而其中最差的甚至连毕业考都没有及格。
  所谓“人才凋零”,指的就是这个状况。而所谓“悲痛欲绝”,大概就是“大贤者”的这些当时连面都还没有见过一次的亲戚们的心情了。
  如果放着不管,那么“大贤者”的存在可能就会成为“普塞尔”家族的笑柄。所以当时的家主——也就是“大贤者”的叔父——当机立断将他召回了本家,并且确认他为下一任家主。
  当然,当时本家的那几个家伙都不服气。不过当时他们说话的分量和放屁也没什么区别。
  而他们也不敢去考虑通过魔法协会的相关条例来解决问题——哦,那个条例里面对这种事情的唯一解决方案就是决斗。和“大贤者”单挑?别开玩笑了!他们几个一起冲上去也无济于事——如果能够找上一支一千人的军队来,这事说不定还看得到一点很渺茫的希望。
  现在“大贤者”已经是“普塞尔”的家主了。而本来他的一对儿女的姓氏也重新回归了本家应该有的形式。
  这两个孩子就是妮菲丽·普塞尔和库里安·普塞尔。
  其中库里安更是下一任的家主——这小子比尤克小上一岁,但是在魔法方面却比尤克差不了多少。
  如果在这个时候杀掉他,等于是直接对“普塞尔”宣战。
  更可怕的是现在大贤者在整个大陆上都有很高的名望,对“‘普塞尔’宣战”和“对全大陆宣战”之间也基本可以用等号连接——这不是找死还能是什么呢?
 
  “尤克!你到底在跑什么?”
  突然,父亲的怒吼从走廊那边的工房传来。
  紧接着,工房的门打开了。父亲一下子就从门那边飞到了尤克的面前。
  “我……我……”
  尤克吓得身子一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平日里父亲在尤克心目中那高大正直的形象现在几乎全毁了。
  趁着“大贤者”亲自去为魔法学校的毕业考布置考场的时候找杀手去杀他的孩子们,这种事情再怎么辩解也一样很卑鄙。
  (我……我应该要阻止他……)
  尤克心里这么想。可是他现在已经无法确定父亲到底会不会听他的劝告了。
  (那我就亲自去毁了这个计划!)
  下定决心之后,一个计划迅速地在尤克的心里成型。
  “那个,父亲,你身上还有钱么?”尤克战战兢兢地问。
  “钱?这个时候你要钱做什么?”父亲脸上浮现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
  “今天下午我对付杰考特的时候把本来准备用在考试上的优质触媒给用掉了。”尤克小心翼翼地说出了他在心里编好的谎言,“今天拉斯家里刚好来新货了,我想现在出去买。你知道的,明天可能就卖光了。”
  既要出去又不能引起父亲的怀疑,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借口了。
  父亲连想都没有多想,就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口袋,“顺便也帮我带点,我的蓝钻石也快用光了。”
  “嗯。”尤克接过了口袋,然后转身跑下了楼梯。



[ 此贴被冬霜の熠在2009-07-27 00:50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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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
发表于 2009/07/19 | 编辑
引用第3楼式琉弘2009-07-19 15:46发表的“”:
怎么觉得都是名词的运用比较多,当然对世界观不熟悉的情况下难以发表意见


因为前面必须要充当半个说明书的作用,不然以后的战斗就不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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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楼
发表于 2009/07/19 | 编辑
引用第5楼亚瑟王冠2009-07-19 19:30发表的“”:
哟,熠你可回来啦


我……我该说什么????
我一个月之前就回来了好吧!!!!!!!在以前的熟人帖子里面去回帖,全部把我给忘了……罗严塔尔的最伤人了,说的“看来这位朋友还不太了解我”……
行,可能我是不太了解他,至少我以前不知道他忘性这么好……
你最好去检查一下你回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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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楼
发表于 2009/07/19 | 编辑
引用第7楼亚瑟王冠2009-07-19 21:15发表的“”:

熠,我这不是照应你开头那话吗……


那你要我怎么回应你呢?
这还真是个问题……
主意到我的个人头衔了么?那就是我的感受……
感情我走之前的存在感是-100,现在的透明度是100,加起来刚好是0……

不过还好,老罗现在大概还没有恢复关于我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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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发表于 2009/07/21 | 编辑
4
  尤克气喘吁吁地朝位于城西的普塞尔宅邸飞奔。
  他的赶到脚一阵阵地发软,心脏的跳动速度也快到了随时都可能突然停下来的程度,但是他完全不敢放慢脚步。
  对于一个常年坐在教室里面学习魔法的少年来说,跑步并不是长项。虽然魔法学院在尤克还没有出生之前就已经开设了体能训练的科目,但是几乎所有的老师都不看好这门课,总是会找尽各种理由把这门课占掉。
  “体能训练这种东西,孩子们玩的时候就已经在做了不是么?”——这是他们最常用的借口。
  然而事实是他们总会布置一大堆作业,把几乎全部的课余时间都占掉。
  也不是不可以学拉斯或者斯蒂尔那样把老师说的话都当耳旁风,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过这样做的后果很可能是等你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取得该科目的学分,最后导致留级。拉斯逃过这个制度的方法是免费提供给尤克一些优质触媒,让尤克代写作业;而斯蒂尔则是打一开始就没有需要学的东西——可能的话,他甚至可以反过来教那个老师。
  如果没有今天这种需要赶时间的事情,尤克可能一辈子都是这些老师们的忠实拥护者。
  而此时此刻尤克心里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那个乐得偷懒的体能训练教师拖出来,然后赏他一记用魔法强化过的右勾拳。
  (如果这事情能够解决,我一定去跟校长打小报告……)
  他心里恶意地想着,继续飞快地赶往目的地。
  所幸的是杰考特他们需要走的路程几乎是尤克的三倍,就算尤克跑得比他们慢也应该能够在他们前面赶到。
  至于赶到以后的事情么……嗯,直接把妮菲丽和库里安带走就好了,根本不需要和那群家伙硬碰硬。
  再说同时和几十个杀手硬碰硬获得下来才有鬼,这一点自知之明尤克还有。
  换成是尤克的父亲,还有那么一点可能……算了,这种设想完全是多余的。杀手就是他派出去的,他怎么可能还站出来帮忙被杀的人呢?
  尤克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赶到了脑袋外面。
 
  “哈哈……终于到了……”
  尤克双手按着膝盖站在普塞尔宅邸大院门口喘气。
  头上的汗顺着头发滑下来,黏在脸颊上,很不舒服。不过现在尤克根本没有力气去把他们擦掉。
  以前从来都没有觉得跑步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在距离跑过一半的时候,尤克双脚就已经没有知觉了,同时胸口仿佛被“火焰箭”之类的东西直接命中了一样热得发疼。
  尤克忍不住在心里抱怨着为什么普塞尔家族的祖先们几千年前要把房子造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如果是闹市区,尤克就可以直接叫马车了。
  不过他最后还是终于跑到了,在杀手们前面。
  (现在可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尤克用站直了身子,然后继续开始他已经开始深恶痛绝的跑步。
  他就这么直接跑了过去,完全没有注意到漆黑的院子里面有什么东西。
 
  “嗯?有人过去了么?”
  一个仿佛睡眠不足般没有精神的低沉声音从阴影中响起。
  不过,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尤克已经跑远了。
  这个人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从地上拿起了一根比他的身高还长了一截的铁棍。
  很明显地,这不是个自动人偶,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啊啊,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啊?”
  他不耐烦地低声叨念。左手在本来就像鸡窝一样的头上来回乱抓,右手则用力将铁棍插向地面。
  等到他的右手也开始干左手的事情的时候,立在地上的铁棍已经只剩下齐肩的高度。
  不到一分钟,他就放弃了继续思考。然后就像竹竿一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虽然没有鼾声,但是从他缓缓起伏的胸口来看,他是睡着了。
 
  尤克飞快地跑到了普塞尔宅邸的玄关,用力地敲起门来。
  很快地,门就被打开了。
  立在门那边的自动人偶恭敬地让到了一边,然后恭敬地弯腰行礼。
  “请问一下,普塞尔少爷在家么?”如果直接问妮菲丽的话,可能不太礼貌,所以尤克只问了库里安在不在。
  这纯粹是废话了,库里安当然在家里,不然的话盗贼工会的杀手就不会直扑这里了。不过,如果不这么问的话,自动人偶是根本不会搭理你的——毕竟它们只是有着人类外表而没有灵魂的东西。
  “请这边走。”
  穿着传统仆人衣服的自动人偶转身领着尤克向屋子深处走去。
  尤克一边跟着自动人偶的脚步,一边四下张望——虽然同是四大魔法家族,但是尤克之前从来都没有进来过普塞尔家的宅邸。
  这里的整个基调就和尤克的家不同。
  尤克家里,是华丽但是阴暗的建筑风格。白天就给人压抑的感觉,晚上更是阴森恐怖——“闹鬼庄园”的称号也算得上是实至名归。
  虽然外面的普通人都羡慕有这样一间大房子,但是如果真的让他们搬进来的话,估计头天晚上就会哭着鼻子回家去吧——尤克小时候就经常被吓哭。
  而普塞尔家的房子则是有“奇迹城堡”的别名。
  这里在“华丽”这一点上完全不逊色于霍克毕尔家,并且带着一种像是王宫一般的气魄。就连装饰品都显得非常有格调,令人叹为观止。
  (我们家那破房子是该改建了。)
  尤克叹了口气,心里有些郁闷。
  仔细一想,虽然在魔法界的地位相同,但是“普塞尔”应该比“霍克毕尔”要富有得多吧。毕竟“普塞尔”家族世代都是塞西尔城的城主啊,但是每年的税收就不是“霍克毕尔”能够企及的。
  (这么说来,这些装饰品到底值多少钱呢?)
  尤克不禁有些好奇。
  如果是在普通的贵族家里,这种问题就可以直接问仆人了。但这里是魔法世家,前面的自动人偶可是不负责回答这些问题的。而直接去问主人似乎又不太好。
  (算了,还是改天找拉斯帮我问问好了。)
 
  走了几分钟之后,自动人偶在一扇看起来比其他的房间的门都要新的门前停了下来。
  它伸出手在门上敲了敲。
  “少爷,有客人来访。”
  “你让他自己进来吧。”
  “是的。”
  人偶回过头,“先生,我家少爷就在里面。”
  它打开了门,然后恭敬地站到了一旁。
  尤克径直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出现在普塞尔家门口。
  “你到底吃什么东西了,怎么会肚子疼的?”
  “你管我!”
  从谈话内容上看,那个穿着朴素洋装的少女好像是肚子疼的样子。
  “唉,要是真不管你,就不会送你回来了。”同样穿着便服的少年叹了口气。
  “才不要你送呢!”
  “那刚才说肚子痛得受不了,不能自己走回来的又是谁啊?”
  “……哼!”少女别过脸,腮帮子鼓得滚圆。
  少年笑了笑,然后伸手在半空中挥了一下。
  “哇!”少女惊叫着飘到了半空中,“斯蒂尔!放我下来!”
  “这样你就不用自己走路了,也不用别人扶,一举两得一举两得,你有什么好不满的呢?”
  斯蒂尔·那修特脸上带着开心的表情,以他一贯的懒洋洋风格向宅邸的大门走去。而少女也以同样的速度飘在斯蒂尔旁边——一边飘一边捂着裙子叫嚷“放我下来”。
  没走几步路,斯蒂尔便注意到了角落里像旗杆一样竖着的铁棍,然后注意到了躺在“旗杆”下面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古怪男子。
  于是斯蒂尔走了过去,蹲下来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
  完全没有反应。
  如果不是胸口的起伏说明了他确实还在呼吸,恐怕会直接被巡街城守们当成尸体给埋到城北的墓园里去。
  “拉茨克,我说你怎么随便干什么事都不知道挑时候呢?叫你找人,你就找到角落里去缩着;叫你充当守卫,你就在岗位上睡觉……”
  斯蒂尔开始絮絮叨叨起来,仿佛没完没了。
  “面包可是要用钱来买的,你这样吃白食不好好工作,当老大的会很困扰啊。”
  这句话说完,斯蒂尔好整以暇地从旁边的空气里伸手一抓,然后把抓到的东西干净利落丢进了嘴巴张得老大、还流着口水的家伙的嘴里。
  一秒钟,斯蒂尔收回手。
  两秒钟,斯蒂尔饶有兴致地看着。
  三秒钟,继续看着。
  接着,这个男人突然跳了起来,动作敏捷地仿佛背上长着弹簧一样。
  “水!水!水!给我水!”
  他一边原地不断地跳着转圈,一边高声尖叫。
  可是斯蒂尔完全不为所动,依然一副饶有兴致地表情。
  “斯蒂尔,你就给他水吧。”飘在空中的少女求情道。
  斯蒂尔扭头看了看飘在半空中的她,“既然你都求情了,那好吧……”
  “summon·water spirit”
  斯蒂尔的手指向空中,念出了咒语。
  半空中,斯蒂尔手指的延长线上,凭空地出现了一滴水。
  这滴水出现之后立刻迅速扩大成了一团巨大的水球。
  水球受到重力作用,直接掉在了还在上窜下跳的男子头上。
  也不知道这个水球的密度究竟是多少,总之男子在被砸到的一瞬间就晕了过去。
  “好了,我们走吧。”
  斯蒂尔说着若无其事地站起来,继续朝着屋子走去。
 
  在进屋以前,尤克一直在想象普塞尔家族的下一任族长究竟在干什么。
  过去尤克从来没有跟库里安说过话,关于这个普塞尔家的下任族长的一切消息都是来自和老师的闲谈以及学校的成绩公布表。
  这样得来的信息相当片面,除了能够知道库里安的魔法水准和尤克不相上下之外,实在很难说能够了解到其他什么信息。毕竟魔法不比其他的生存技能,天赋这种东西所占的份量远远大于了努力。尤克自己算是经由努力达到现在水准,但库里安就不一定了。
  这间房间是用来做什么的尤克也不知道,当然也就更无法判断。
  不过,尤克倒是完全没有想到过自己所做的所有设想都落空了。
  尤克跨步走进房间就听见“叮”的一声金属撞击声,然后看见一把武器店里很常见的铁剑迎面飞了过来。
  那一瞬间,尤克只来得及看清剑刃上闪闪发光的痕迹。躲避之类的念头完全没有闪现出来。
  “快躲开!”
  这样一个声音响起的时候,尤克才终于注意到剑就快刺进自己的脑袋了。可是他那可怜的反射神经依然没有作出任何应对。
  然后,又是“叮”的一声。
  另外一把剑从尤克前方由下至上划出一道银白色的圆弧,格开了飞向尤克的剑。
  “库里安,你总是不把剑拿稳当!”一个带着奶气的可爱声音从尤克视线下方响起。
  一只手伸进了尤克的视线,轻松地接住了掉下来的剑。
  尤克顺着这只手,低头看向它的主人。
  一个看上去最多只有十岁的红发可爱小女孩拿着两把剑上下挥舞。
  站在尤克的视角只能够看到她的背影,但是从她的语气不难想象她现在一定是满脸责怪的表情。
  (真是可爱的小女孩啊,拿着两把武器也不能够破坏她身上天真烂漫的气质……等等,两把剑?这么说刚才飞过来的剑是……)
  尤克猛地瞪大了眼睛。
  视线范围内除了这个小女孩,就只剩下离尤克还有一段距离的一个咖啡色头发的少年。而且这个少年还空着双手,一脸歉意地看着面前这个小女孩——剑当然不可能是他当开的了。
  “索菲,别生气别生气……”
  “怎么可能不生气啊!你差点杀人了诶!”
  叫做索菲的小女孩突然把左手上的剑朝着少年扔了过去。
  剑还没有脱手,少年就已经作出了闪躲动作。
  在剑脱手的瞬间,尤克只看到了一束白光,然后剑就钉进了后面的墙上,余力未竭震得嗡嗡作响。
  尤克进门之前堆起来的笑脸开始抽筋。
  (这到底是谁要杀人来着?)
  少年千钧一发地躲过了要命的一击,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就像经常经历这种事情一样。
  “站着别动!”
  小女孩高声喊叫着,左手也搭载了右手那把剑的握柄上。
  这一瞬间,她全身上下的气息都瞬间消失不间,整个人也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尤克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他认得这个架势。
  虽然不知道招数的名字,但是尤克以前见过这个招数在其他人手里用出来过。
  这是一种非常厉害的*剑术。是比起杰考特那群人惯用的躲在阴影里下黑刀的手法要上乘得多的招数。
  小女孩突然动了,全无征兆。
  剑上仿佛没有着力似的拖在身后,完全不是常识中能够转为攻击的架势。
  在尤克的记忆里,那把剑在最后的瞬间会突然像闪电一样地动起来,瞬间划过人身上的六处要害。
  (下手也太狠了吧!)
  不过,尤克记忆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少年嘴角微微一笑,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随手一扔。
  那个东西并不是暗器,它划过了一条高高的抛物线,向着尤克这边飞过来。
  小女孩的视线就这么被吸引住,然后不断抬高。可是她的脚步还没有停下,依然朝着少年飞速移动。
  少年顺手取下搁在一边的剑鞘,朝着小女孩的额头一敲。
  “呜……哇哇哇哇……”
  小女孩对下了剑,捂住头委屈地蹲在了地上,嗷嚎大哭。
  尤克伸手接住了飞过来的东西,然后忍不住脚一软——这不是棒棒糖吗?
  “库里安,”一只手从后面把尤克推到了一边,“你小子又干什么了?”
  尤克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但是一时没有想起来。
  接着他就看到非常熟悉的暗红色头发和惨白皮肤。
  斯蒂尔·那修特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走了进来。
  “啊,索菲又中‘棒棒糖计’了。”少年——库里安·普塞尔笑着对斯蒂尔挥了挥手,然后用力把钉在墙上的剑拔了出来,收回了刚才用来敲打索菲脑袋的鞘里。
  蹲在地上的小女孩一听到斯蒂尔的声音,立刻就扑到了他怀里,“哥哥!库里安欺负我!”
  “好了好了,索菲你也要乖。”斯蒂尔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只是玩玩而已,不要动不动就把要人命的招数拿出来用啦。真要闹出了人命,哥哥的立场可就危险了,知道吗?”
  “呜……”
  尤克在一旁目瞪口呆,作颜面抽筋状。
  (那你就别把你爸创出来的杀招随便教给这么小的女孩子啊!)
 
  “夜猫一号就位,随时可以行动。”
  “夜猫二号就位,随时可以行动。”
  “夜猫五号就位,随时可以行动。”
  杰考特猫着身子蹲在墙头,看着先一步跳进院子的人给他打暗语,同时心里默算着时间。
  今天恰好是新月,黑暗的夜空没有一点光线。地面上唯一的光亮来源于院子门口的两盏路灯——半径十五码的圆就是它们能够照亮的最大范围。
  而长年的训练给了杰考特在这种光线下也能够清楚看清二十码以上距离的视力。
  除了他的伙伴外,院子里空无一人。
  (7、6、5、4、3、2、1、0……)
  他收缩了一下脚上的肌肉,然后也跳进了院子。
  “夜猫零号就位,行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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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发表于 2009/07/21 | 编辑
引用第11楼二人の运命2009-07-21 22:22发表的“”:
我来顶我家熠熠~~~


我嘛时候成你家的了?
顺带一提,灌水会被删贴。好像还要被扣C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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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发表于 2009/07/27 | 编辑
5
  “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话啊!”
  尤克几乎忍不住要给眼前的几个人下跪了。
  库里安根本没有听他说话,只顾着翻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精装书。从书本的封面上印着山水来看,这应该是一本游记。
  妮菲丽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状。很明显地,身为病号的妮菲丽根本没有精力去听尤克说话。
  而斯蒂尔站在窗户前面,给坐在窗台上的索菲整理头发。嘴里还哼着小曲。
  这几个人完全没有一丁点的紧张感。
  当然,尤克是把能说的话都已经说出了口,而且意思的表达也应该是无比正确的。
  “有杀手要来杀你们了!”——这么严重的消息,换了谁都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吧?
  本来库里安和妮菲丽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露出了害怕的神情,可是转瞬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他们肯定进不来的啦。”
  “他们进得来才奇怪了。”
  姐弟两人说出来的话虽然存在着细节上的偏差,表达的意思却是同一个。
  尤克就纳闷了,这种没根据自信到底是从那个亚空间里飘出来的呢?
  “他们几乎是倾巢出动哦。”尤克试图继续说服他们,“就算是大贤者留下的防御装置很厉害,也不能够期望能够阻止那么多人吧?”
  “谁期望那些装置了?”库里安抬起头来,“我爸根本是个装置白痴,做出来的防御跟没有差不多啦。”
  “……”(那你凭什么如此有恃无恐的呢?)
  “你就别担心那么多啦。吃点饼干恢复下体力吧。”库里安顺手把饼干盘子丢向尤克。
  尤克很惊险地把盘子接住,但是里面的饼干撒了至少一半出来。
  “库里安!你又来了!”妮菲丽吼了起来。
  从气势上来看,她本来是准备要顺手把旁边的某个东西丢过去的。不过因为双手都用来捂住肚子了,没有第三只手可用,所以作罢。
  “好啦好啦,没关系啦。反正不是你打扫。”库里安打了个响指。
  几个自动人偶立刻打开门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清洁工具,不到两分钟就把饼干全部收拾掉了……嗯,尤克手里还没有吃上一口的饼干也在他目瞪口呆的时候收拾掉了。
  “……”尤克哭笑不得。
  他吸了口气,重新把本来应该做的事情放倒了脑海的最面上。
  “那个,你们还是……”
  “好了!弄完了!妮菲丽,去拿药吧。”
  尤克的声音被斯蒂尔突然的喊叫给盖了过去。
  只见斯蒂尔把索菲从窗台上抱了下来,然后走到妮菲丽身边,“别坐着了,走吧。不然等会你自己去拿又得吃错药了。”
  “谁吃错药啊!”妮菲丽不甘示弱地露出了犬牙。
  “不就是你么?会把加速药水当感冒药喝下去的还有谁啊?”
  “呜……”
  斯蒂尔挥了挥指头,于是妮菲丽又很无辜地飘到了半空中。
  这一幕完全没有让库里安有什么动作。这么看来这种情况应该是属于这些人日常生活的常见画面了。
  “等一下,”尤克拦住了斯蒂尔,“现在分开的话会有危险的!”
  “不会有危险的啦。”斯蒂尔一脸无所谓。
  “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你也不能够同时对付几十个人吧!”
  “没有几十个人啦。”斯蒂尔的视线飘向窗外,“现在大概一个人都没有了吧。”
 
  “杀招还是留到下辈子再用吧。”
  杰考特向前扑倒在地上并且听到后面传来这个声音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他的双手双脚都断了,整个人像短线的木偶一样,完全站不起来。
  比起剧痛,他先感到的是屈辱。
  作为这次行动的领导人,居然在刚刚说出“行动开始”的瞬间就被剥夺了战斗力。这是杰考特的尊严所不允许的事态。
  不过在某些时候,尊严是没有意义的。比如现在。
  “你是……谁……”
  “那不重要。”
  从背后偷袭将杰考特变成废人的家伙非常简短地说出这句话之后,身上爆发出了强大的杀气。
  他仅仅是一个人,就爆发出了千军万马般的杀气。
  就在这一瞬间,杰考特绝望地意识到他们这次得全部死在这里。
  “喂,快动手吧。”
  背后的人这么说。
  对话的对象不是杰考特,而是余下的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家伙的恐怖的杀手。
  不知道他们是为了救兄弟还是为了什么。总之,他们是准备先把这个家伙给解决掉。
  “不行……快跑……”
  杰考特想要高声喊叫,但是说出口的声音却是连自己都听不清的无力。
  接着,他失去了意识。
 
  突然出现击倒杰考特的是一个麦芽色头发、披着破破烂烂的披风、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服旧裤子、身上脏到带着些许异味的邋遢男子。四周的黑暗让他的五官有些模糊,但是从轮廓上能够看出他并不是什么相貌出众的人。
  他似乎一直躺在那里,但是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而杰考特落地的时候很不幸地落到了他旁边,于是成了第一个牺牲者。
  看着杰考特被击倒,在会所里嘲笑过杰考特的小个子并没有感到惊慌。因为他感觉得到领队还没死。
  当然,就算领队死了,这个计划还是得执行下去。只是领队还活着的话,伙伴们都会少一些危险——毕竟那个人的临场判断力好到了令人称奇的地步。
  其他人也渐渐朝这个一击得手以后就洋洋自得的邋遢男子包围过来。
  大家都藏得非常好,就算小个子自己也只辨识得出其中几个人。
  他甚至已经能够预想道几秒钟之后那个人身首异处的景象。
  就在这个时候,杰考特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是……谁……”
  “那不重要。”
  邋遢男子打了个哈欠,然后伸出左手握住了刚才他用来打倒杰考特的那根铁棒三分之一的位置,空出来的右手无力地垂下。
  然后,爆发出了杀气。
  那种排山倒海的杀气让小个子不寒而栗,仿佛亲临战场一般。
  虽然这个男子除了握住铁棒以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动作,小个子还是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看到自己右边的一个兄弟几乎是紧贴地面朝那个邋遢男子疾奔而去。
  同时他好像听到首领嘴里说了些什么。
  最后他听到邋遢男子嘴里吐出了恶魔般的呢喃:“一个。”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个子忍不住在心中质问自己。
  仅仅两秒不到的时间,中途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清楚地看在眼里。
  但是无法理解和接受。
  那个兄弟悄无声息地冲过去,然后身体就从中间分成了两半。
  同时那个邋遢男子说:“一个。”
  姿势完全没变,依然是左手握着铁棒三分之一的位置,右手无力地垂下,悠然地露出洋洋自得的神情,诡异地爆发着排山倒海的杀气。
  但是铁棒的前端却有血迹。
  他做了什么?
 
  别人或许会误以为他是个魔法师,但是小个子清楚地知道他不是。
  小个子是这批人中唯一一个接受过对魔法师特训的人。所以他能够感觉得出来,刚才这个庭院里绝对没有任何人使用魔法。
  所以,小个子放弃了尊严,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转身,逃跑。
  而同时他听到了伙伴们向着那个邋遢男子冲过去的声音。
  “快跑!快跑啊!”
  他眼角流下了泪水,高声哭喊,却不敢停下脚下的步伐。
 
  “除了一个废掉的和一个跑掉的,其他的确实都已经死翘了。”
  仿佛为了回应斯蒂尔的话一般,一个满脸疤痕的丑陋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
  “怎么会跑了一个?技术退步?”斯蒂尔脸上露出了一点点不满,看向那个男子,“拉茨克,你明天的伙食配给问题是不是应该好好商榷一下?”
  那张丑陋的脸扭曲了一下,“拜托,还没开战他就哭着逃跑了,关我什么事啊!”
  “临场决断、临场决断!”斯蒂尔反驳,“总之面包的配给是按劳分配,你要是办不到的话也就没资格吃那么多东西。”
  “反正你是老大,你怎么说都有道理……”
  “那还不快去追?”
  于是这个丑陋的男子——拉茨克就这样委屈地转身出去了。
  尤克维持着阻拦斯蒂尔的姿势,眼睛注视着拉茨克手中那根有三分之二是血红色的铁棒,目瞪口呆。

 
6
  “那个,普塞尔,刚才的男人是?”
  等到斯蒂尔带着妮菲丽离开之后,尤克才开口向库里安询问拉茨克的来历。
  之所以等斯蒂尔走了之后再问,是因为尤克直觉斯蒂尔不会告诉他真相,同时也会阻止其他人告诉他。
  这个直觉来得相当没有道理,尤克对斯蒂尔的了解根本不足以使他作出这样的判断。不过尤克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毕竟他一直相信着的魔法也是相当没有道理的东西。
  “你是说拉茨克么?”
  “嗯,”尤克点点头,“他姓什么?”
  “不知道。”
  “怎么会?他没告诉你们么?”
  “除了斯蒂尔,好像就没有人知道了。”库里安把手中的游记往后翻了一页,然后从旁边小桌上刚送来的盘子里拿了一块饼干。
  他一口就把饼干完全吃了进去,然后“卡擦卡擦”地咬碎。在外人面前露出这种吃相是很不雅的行为,但衣着华丽气派的库里安做这样的行为却没有让人感到一丝的不协调。
  (好像他本来就应该是这样一副好吃鬼相一样。)
  尤克赶紧停下了这个失礼的想象,“为什么只有斯蒂尔知道?”
  从刚才斯蒂尔和拉茨克的对话上不难看出他们是上下级的关系。但是仅仅是上下级关系需要把下属的身份保密到连姓氏也不告诉任何人么?这样明显不合理。以那修特家族的地位,就算拉茨克曾经是一个死囚也可以赦免才对。
  “这个问题很深奥,”库里安抬起头来,苦笑,“我很难用语言回答你诶。”
  “为什么难回答啊?”尤克有些不解。就算事情再怎么复杂也应该能够简单地概述一下吧。难道拉茨克的身份其实比死囚更严重?
  “喏。”库里安伸手指了指隔着小桌坐在他左边吃饼干的索菲。
  尤克一呆,无言地把视线转向这个管斯蒂尔叫“哥哥”的小女孩。
  索菲的视线也看了过来。
  嘴里含着半块饼干的索菲警惕地看着尤克,好像在看着偷吃餐桌上食物的猫——被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用这种眼神看着绝对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说起来,这个索菲的身份也很可疑。她的头发和斯蒂尔一样是暗红色,皮肤却和斯蒂尔完全不同,是带着几分红润的健康皮肤——仅仅从这一点就能够确定她和斯蒂尔没有一丝半点的血缘关系。何况尤克也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修特本家有除了斯蒂尔以外的第二个孩子。可是她却理所当然地叫斯蒂尔“哥哥”,并且和斯蒂尔一起跑到普塞尔家来玩。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什么意思?”尤克重新把视线转回库里安身上。
  库里安摊开双手,耸了耸肩,一脸无可奈何。
  “我会用这个把他打晕过去,”索菲突然插嘴,语气冷得像万年不化的冰山,“如果他要说的话。”
  尤克满脸冷汗地转过头,看到索菲手里拿着刚才被库里安收起来的剑,还拔出来了一点点。
  (会死人的……)
  尤克这么想着,被迫乖乖闭嘴了。
 
  “放我下来啦。”
  妮菲丽飘在半空中,捂着裙子红着脸,语气带着几分祈求。
  “不行,等会你又说肚子痛走不动可就难办了。”
  斯蒂尔依然是那副懒洋洋地表情,随意地走着,速度时快时慢,唯独说话的语气非常坚决。
  两人一边重复着类似的对话,一边沿着长长的走廊向前走。
  普塞尔家的宅邸毕竟和霍克毕尔的宅邸不一样,整个屋子都是以“实用”为第一优先来修建的。这个屋子里面,除了二十多年前的某个重度路痴以外,还没有谁迷路过。
  当然,这样的屋子同时也很容易被外人入侵——那个迷路的家伙当初好像也是个入侵者——不过普塞尔家的每一任当家都从来不在意这些问题,不知何故。
  可能是因为重新修房子很花钱吧……
  妮菲丽作为这个家里的大小姐,当然是非常熟悉。而斯蒂尔对这里也非常熟悉,因为几乎每天都来。
  可是——
  “斯蒂尔,你走错了,药剂房不是这边。”
  ——从刚才的那个路口,斯蒂尔就拐进了错误的方向。
  “药剂房当然不是这边,”斯蒂尔笑了笑,声音放的很低,“但是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确实是这边。”
 
  作为一个刺客,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么优秀。
  记忆中最早的画面,就是不断地重复同样的行为——隐藏气息,在暗处观察,等待目标放松,然后一击得手、飞速远遁。
  虽然也有要他去学习过不得不和人面对面战斗的武术,他也学得很好,但是到今天为止他还从来没有用过这些武术。
  因为他的第一刀从来都没有失手过。对于同一个目标,他还从来没有出过第二刀。
  他清楚这些并不是才能。就算是傻瓜,同样的事情做上几十万次也能够熟能生巧了。
  但是没有人能够否定,单就第一刀看来,他早已经进入了天才之上的境界。
  一个月之前,他的联络人给了他下一个任务的情报。
  不得不说这个任务很奇怪。
  雇主的要求是在指定时间、指定地点杀一个人。
  他忍不住去想关于这个任务的事情。
  提前一个月,却可以清楚地指定时间地点,说明雇主在找上杀手之前就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说不定这次*仅仅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
  他觉得自己被人利用了。强烈的不安从他作出这个判断的那天起就没有消退过,直觉告诉他这很可能会是他的第一次失败——也是最后一次。
  然而他不能拒绝。作为组织的一员,上层作出的决定他当然没有反抗的余地。
  所以,他现在才出现在了这个地方,在他认为不会被发现的距离观察着这个诡异任务所规定的目标。
  雇主规定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但是目标现在还是没有落单。
  看来,必须要考虑把目标身边的人也一起杀掉了……
 
  “问题也已经解决了,我是时候告辞了。”尤克站起身来,“不过,在大贤者回来之前请务必不要放松警惕,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哦……”库里安还是不断地拿饼干来吃,“多玩一下不好么?”
  “我是找借口骗了我父亲才出来的。再不去把那个借口变成事实,我就完蛋了。”
  “那算了,改天来玩。”库里安举起右手挥了挥,然后就又把注意力放回了游记上。
  尤克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门口。
  (可能永远都不能来玩了吧……)
  他心里这么想着,忍不住在心里对库里安的天真表示无奈——作为普塞尔的继承人,库里安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可以肯定地说,如果照他现在这种专心于故事游记的生活态度,普塞尔家绝对会毁在他手里。
  (父亲会找人来杀库里安,还真是个臭到极点的决定呢……)
  尤克苦笑,摇摇头,伸手抓住了门把。
  “躲开!”索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反射神经差得无药可救的尤克当然不可能这么一喊就躲过去。
  不过这个偷袭也不是朝着他来的。
  与索菲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窗户玻璃碎掉的声音、划破空气的声音以及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
  下一秒钟,房间的变得一片漆黑。尤克根本没有来得及转身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痛啊!”库里安抱怨声中带着颤音。
  刚才有东西倒地的声音大概就是他从椅子上摔下来所发出的。
  “有坏人!”索菲那可爱的嗓音也再次响起。
  接着,剑出鞘的声音、金属撞击的声音,还有某人的闷哼同时传入尤克的耳朵。
  可是尤克看不见。他完全无法判断发出闷哼的人是库里安还是偷袭者。
  “可恶。”尤克咬牙切齿地从袍子下面拿出了一颗小小的玻璃球,“ego·optative·hereafter·stare at night”
  随着魔法的完成,不见五指的黑暗迅速从尤克眼中消失,和平时略有差别的画面映入眼帘。
  索菲正握着剑和数名从破碎掉地窗户跳进来的黑衣人对峙着,而库里安则抱着肿了个大包的脑袋退到了离门口不远的墙脚。
  尤克迅速地判断出这些家伙也是盗贼工会的刺客。
  看起来,盗贼公会的战术是打算靠第一批人的牺牲来使对手放松警惕,然后再用第二批人将对手格杀。
  (卑鄙……)
  尤克这么想着,小心翼翼地靠着墙挪到了库里安旁边。
  “喂,你不去帮她么?”尤克压低了声音。
  “过去只会碍手碍脚啦。”库里安带着哭腔,说出来的话却有着某种确信。
  尤克有些惊讶。
  库里安的意思就是说,尤克和库里安两个还算得上优秀的魔法师的协助,对于索菲来说只是碍手碍脚。
  那么索菲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种地步呢?
  刚刚看见索菲被库里安用一根棒棒糖骗倒的尤克实在很难相信她是一个足以独自击败数名刺客的高手。
  在视线的那边,索菲和刺客们都没有动。想必都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无计划地随便乱动会死得很惨。
  “你们还不出手么?”索菲先说话了,语气里有着明显的不耐。
  几个刺客还是盯着她,维持随时可以出招的架势,一动不动。
  透过魔法的视线,尤克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中有些人额角已经留下了汗水——和这个小女孩对峙竟然让几个杀人如麻的刺客感到了这么大的压力,太不可思议了。
  “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索菲深吸了口气,“你们的命啊。”
  “捂住耳朵!”库里安突然低吼。
  “诶?”尤克一愣,没反应过来。
  一声刺耳的咆哮传入耳际。
  尤克顿时感到一阵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痛苦,全身无力。视野旋转着,缓缓向地面靠近。
  偏偏他还没有昏过去,只能注视着索菲的战斗。
  那一秒的画面,深深刻进了尤克的脑海。
  几个刺客也和他一样无力地朝地面倒去,同时索菲的身影迅速地窜向他们。
  长剑划出几近直线的银弧,挨个掠过每一个刺客的喉咙。而握剑的幼小死神则模糊地无法以视力捕捉。
  杀死了最后一个刺客之后,索菲猛地冲到了尤克这边,刚好来得及在尤克头着地之前用剑鞘托住他。
  “好没用啊,你。”她鄙夷地这么说,顺便抽回了剑鞘。
  于是尤克还是头着地了。
 
  “斯蒂尔,我们到底要去哪啊?”妮菲丽有些无奈。
  飘在半空中,连走什么方向都由不得她自己决定。虽然心里也清楚斯蒂尔绝对不可能伤害她,感情上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嗯,到了。”斯蒂尔打了个响指。
  妮菲丽应声掉到了地上,“痛啊!你小心一点不行么?”
  “啊,魔法这种东西,能节约还是要节约啊。”
  “……”妮菲丽无言以对。
  总觉得这种话从斯蒂尔嘴里说出来就成了莫大的讽刺——浪费魔法这种事,恐怕全大陆都没几个比斯蒂尔更擅长的了。
  妮菲丽这样想着,不满地看向斯蒂尔,然后就张大嘴瞪大眼睛。
  因为她看到斯蒂尔从怀里拿出了一大堆刻有咒文的金币。
  “斯、斯蒂尔,你、你、你、要、要、干、干什么?”她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以斯蒂尔的实力,需要使用这么多触媒的魔法,妮菲丽连听都没听说过。
  太过于陌生的画面,当然会觉得恐怖。
  斯蒂尔将硬币夹在指缝里,开始唱起咒语,“aim·curse·alchemy·body to iron·glorify my magic!”
  这个咒语的最后一个小节让妮菲丽彻底懵了。
  重奏!
  使用远远超过自身极限的魔法,仅仅一段咒文是不够的,需要重复吟唱在细节上不同的咒文才能稳定施展。而将前后的咒文连接起来的,就是这平时根本不会出现的最后一小节,“赞美我的魔法”。永恒之塔的典籍中称其为“重奏”。
  “aim·curse·alchemy·skeleton to steel·glorify my magic!”
  “aim·curse·alchemy·blood to carbon·glorify my magic!”
  “aim·curse·alchemy·exterior to fantasy!”
  念完了长达四段的咒语,斯蒂尔的右手食指指向了妮菲丽。
  然后妮菲丽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叮!”
  刺客必杀的第一刀精确地命中了目标的颈动脉,然而没有用。因为在刀抵达的时候,作为目标的少女已经变成了比刀还要坚固的某种闻所未闻的金属。
  引以为傲、从不走空的第一刀没起任何效果,他白白失掉了先机。
  “看起来是刚刚好呢,”与任务全无关系的少年打着哈欠,“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刺客飞跃而起,迅速后退,试图再度回到阴影中去。
  少年伸出了手,“imagine·come back”
  刺客觉得有一股巨力从后面拖住了他的身体,使他不能再后退。接着那股力量突然变大,把他推回了少年面前。
  少年看着他,表情玩味,一绿一蓝的双瞳中有着五分残忍五分戏谑。
  “再跑一次给我们看看。”那如同恶魔般笑着的嘴角突出这样的话语。
  刺客放弃后退,将短刀换到反手,“自信毕竟不能和自大等同啊。”
  “这话怎么说?”
  “这个。”另一柄短刀从窄窄地袖口滑出,刺客左手握住,正手持刀。前踏一步,右手的刀口朝着少年的上身砍去。
  “当”的一声,刀锋砍在了少年右手的臂甲上。
  “那修特……”刺客低声呢喃,左手直刺。
  “叮”的一声,刀尖刺在了少年左手的臂甲上。
  少年急退,“涅瓦剑舞……summon·ice night”
  “懂的不少。”刺客跟进,右手自右下向左上一记凌厉斩击。左手慢右手半拍,横斩。
  两击均被挡下,刺客立刻回跨一步。
  少年右手上突然出现的湛蓝长剑所作出的挥砍就这样只差分毫地错过了目标。
  “该死的涅瓦剑舞!”少年低吼。
  换成第三者都不难察觉,这场战斗的节奏已经完完全全掌握在了那个刺客的手里。
  继续下去,刺客绝对能够在二十刀之内结束战斗,然后再找方法慢慢地解决变成金属人的少女。
  刺客脸上却依然冷静,没有稳占上风的优越,也没有胜券在握的急切。
  全部的全部仿佛都是那么理所当然,所以没必要高兴,也没必要兴奋。
  “喂,你不是盗贼公会的人吧?”少年开口问道。
  刺客不回答,急进,右刀换正手,双刀交错前推。
  “我们就当你默认了。”少年的剑由下至上猛劈,震开了刺客的刀,“死之影的刺客!”
  刺客一愣,“你怎么……”
  “你的联络人是谁?恋人么?还是兄弟?”
  少年的追问打乱了刺客的阵脚,使他不由得连退了七八步来躲避少年的剑。
  “你怎么知道的?”刺客试图重新取回自己的步调,但是已经丧失的机会是不可能取回来的——就好像他现在已经不能再拿出那必杀的第一刀。
  “这招,你认识么?”少年的左手搭在了剑柄上,向刺客冲了过来。剑拖在身后,仿佛完全没有着力。
  刺客认出了这招。在他所成长的组织里面,这招实在是太过声名远播了。
  让这招成形,他绝对没有一丝丝生还的可能。
  当机立断,刺客双刀交叉,在少年的剑突然加速前挥的刹那将其牢牢压住。
  虽是必杀的剑术,用不出来便没有任何意义。
  捡回一条命的事实让刺客不由得笑了。
  于是——
  “summon·executioner's bodkin”
  ——这个笑容成了他最后的表情。
  刺客忘记了他一直被教导着的话语:“在回归尘土之前前都不要有分毫的大意。”
  被那把带着魔法的*从后脑勺刺入,他死而瞑目。



[ 此贴被冬霜の熠在2009-07-27 00:49重新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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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发表于 2009/07/27 | 编辑
引用第16楼无有2009-07-27 09:32发表的“”:
精彩~

要原创这么多设定相当难吧


就像我关于那个刺客的描写……肯花时间,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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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发表于 2009/07/31 | 编辑
因为习惯了……啊,习惯真是可怕,它是知性的坟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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