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似乎最初便是这样的。我只有一只手臂,所有的财产是一房子的书画。我每天白天营业,入夜打烊,过着钟摆一般规律的生活。一个只有一只手臂可以活动的人,至少还有提笔的力气,但我的书画却向来找不到销路,也不能像其他书画家那样,手上吊着酒葫芦,一边畅快饮酒一边在宣纸上挥毫泼墨。
那天正当我要打烊,寻思着未来的生计问题之时,她便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店家,可以让我进去看看画吗?”
她大约二十岁的年纪,头发是明晃晃的银白色,直落腰间。我被她的发色吸引着,久久没有回应。
“店家,可以让我进去看看画吗?”她疑惑地看着我问道。
“哦,请进。”我让出一条路,眼神努力从她的白发上移开。
她慢悠悠地走进店来,像行家一样将我的书画一幅接着一幅观摩了一通,然后猛地回头说道:
“店家,这些画我都要!”
这是梦吗?还是说只是她的一句胡话?
“店家,你听没听到啊,这些画,我都要!”她大声重复了一遍。
“姑娘,敢问你是?”
“怎么,你不愿意卖?”她蹙起眉头。
“那倒不是……”我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到底在犹豫什么呢?把这些书画出手了,也不必再为生计发愁了,可以买酒买肉,可以自由自在地创作,可以做很多很多喜欢的事。
可是,我在犹豫什么呢?
“姑娘,这些书画你能读得懂吗?”
她忽然沉默了,低下头,长发像流水一样披落下来。
“我不懂……但只要是你的,就足够了。”
我忽然感到她似曾相识,在什么时间的什么地点,我们曾经相遇却错过。
她是我记忆中,藏得最深却最沉重的一部分。
“喂……”她双眼含泪地苦笑道。“我就是你的左臂啊。”
是什么时候失去的呢?
我以为失去的东西是没必要去计较的,我以为生活是这样为我做出安排的,我以为这是某种宿命的牵扯……
而你终于让我懂得,失去的东西,只能用得到来弥补。 |